第六章 彷徨，风中的游丝(1/2)

一份心伤，三处断肠。

这一处，纤儿没有神情，看似没有喜怒哀乐，可是真实却未必如同表面那般单纯而清澈。那幽谷的婉水那般，虽然表面平静，可深处却是暗流涌动。

彼一处，夜落鸟归，慈母同伤。

淑宜今夜并没有像往常一般，落夜就寝而眠，正如更久远的时候也有这般的失眠。她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很讨厌很讨厌的感觉，淑宜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了。可是今天居然又一次的出现，再一次……

如是再从在石鸣涧到皇宫，淑宜怎敢想象？

从皇宫到石鸣涧，对于淑宜来说，那是重新活的开端，意味着幸福。每天，夕阳西下，老树枯藤，一杯清茗，手捧古卷，听鸟鸣石，忽见花开——但，最幸福的却是看着眼前这个两孩子一天天的成长，安安全全的成长，无忧无虑，伴在自己身旁。还有什么可以苛求？

有时，淑宜也会在想如果下半生一直这样多好。

可是，事情终究会拗了心意，先是小妹被夺走，但还是留了几年的时间；而现今，另一个居然要自己走，一点机会也不想留……

“哼，皇家！”

淑宜自然秀口一吐便是轻蔑，然是惨笑，后便泪水涌现。

“我不会允许昱儿这样，如果非要在昱儿和纤儿之间作出选择——我选择纤儿。”

淑宜拿出决绝，一如像当皇宫一般，早已锻炼得铁石心肠一样政治手腕。

可泪却更伤……

这一夜，赵昱注定了不平静。

重逢的喜悦尚未享受，却已冲散，随之而来的是死亡的威胁，更多地却是迷茫，那是对亲情的执着。

幕幕帘帘，点点滴滴味味。现，那堪回，不堪首。既下心头，也上眉头。

呱呱渧哭，是姨娘抱入怀中；

摇摇走步，是姨娘搀扶前行；

孜孜不倦，是姨娘点灯伴读；

感染天花之时，也忘不了姨娘曾在神像前那三天的跪求，祈求神灵的眷顾。可是姨娘以前从来没有礼敬过神灵，因为姨娘不相信这般的虚无飘缈，只信自己，她的一生就那一次！

不自然间，赵昱的脸上已是泪光。说好了，不再流泪，可是心头的哀愁却是诚实。也许铁血易承，柔情难装。

这就是赵昱！

“姨娘”，这两个字与赵昱而言几乎等同于“母亲”，甚至在某些方面在姨娘处获得的爱更多于母亲，这是“姨娘”两个字的沉重，也赵昱奋斗的托寄所在。如果当托寄没了，那奋斗还有什么意义？

陷于亲情，只有哀伤。至于明天，赵昱已经没有了想法。

“有什么意义？天色已晚，安然就睡，国家琐事，去他个娘！”

赵昱躺上，想闭眼，就想入睡，可是身体却在辗侧，脑中却不断出现着那句：

“这个时候，我会说笑？说杀就杀！”

这句像烈火燃烧过的板铁般**裸地烙在赵昱的心里，虽没伤身，但若是心被一寸寸的撕碎，却不得半点怜悯，那如何可以承受？最伤莫过于心死。

可是撕碎的人却是姨娘，心中的最爱之一。这世间，伤的最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爱的人！

淑宜的神情，对于赵昱来说既熟悉也陌生。以前这神情，赵昱倒是见识很多，可是那时候这神情是保护自己及小妹，但现在却剑向……

赵昱黯然。

“一如既往的决绝，我的姨娘，但是姨娘永远我的姨娘。”

想怪却怪不起来，别人怪不得，那只能怪自己。

“也许，是我的错，太急了；也许，可以先放放，徐徐图之。”

赵昱已然有了主意，放弃了明天，所以问道学宫之行就此搁浅，一切计划也意味着重置。赵昱所做推算付于流水。

可豪语壮语却许下？兑现，现在看来遥遥无期！

“但是你可以放弃明天，但谁给大燧明天。错过了明天，等于忘记了昨天，也失去了今天。”

怱兀之间，那团影幽幽而现，自然是牧魂人。

“如果大燧没了，那还下什么？”

这时，赵昱一惊，冷汗漱漱而滴，湿了锦被，透了楠床。

“该说我已说，剩下是你的事！”

牧魂人又是怱兀散，抓不到半点痕迹。

赵昱久坐不动，可心中却百转千回：

姨娘是永远的姨娘，可大燧终究是大燧。不去学宫，看似尊敬，实则且愚。因为保护姨娘，保护小妹，必须先保护大燧；保护了大燧，姨娘在，小妹存，一切都美好。这一路有许多迷离，即使迷离很媚惑，很完整，但无根的浮萍终会雨打风吹去。我不应该忘了目的，却留恋暂时美丽。

“谢谢，我明白了。这明天，那学宫，我定去。”

可是这时，头疼的事情还是存在。赵昱现在可将淑宜的神情烙在了脑海，挥之不去，险成梦魇。自从母妃逝去，再也没有人能比赵昱更明白那个神情背后的含义——那是无情，自是杀戮！虽然淑宜看似端妆高雅，甚至还能炊事入堂，端茶送水，但是赵昱同时也忘不了：

当年，那个风雨飘泊之夜；

当年，那场烟火燃滚之焰；

当年，那家舔泪拭血之恨……

如果说当年的母妃是雨润房的统帅，那淑宜就是雨润房最尖利的一把刀，杀得许多胆寒，斩落太多阴谋，所以沾染了多少的血泪。这个，连赵昱自己都说不清。

虽说雨润房名字很美，取自‘润物无声，花艳红开’之意，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