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2/4)
有几十个行人从身前经过。回忆定格在此刻,云鬟走前一步,拨开挡在眼前的许多路人。
像是拨开迷雾一般,她看见被路人掩住,却明明曾从她身前经过的人。
他微垂着头,仿佛着急赶路,灰蓝色不起眼的衣裳底下,长指在她的手背上一搭……如风吹过般的迅速,复又离开。
咕咚地咽了口唾液,云鬟不能置信地睁大双眼。
纵然改头换面,乔装打扮,但云鬟仍是即刻认了出来。
她再熟悉不过的手,她曾经为之困扰许久的那只手,食指比中指更直长些,指腹略有些粗糙,按在手背的触感,虽极轻,却甚是熟悉。
天底下独一无二。
——赵黼。
今天白日在街头,赵黼……曾经眼睁睁地从她身旁经过。
云鬟紧紧地握拳,身不由己一遍遍地回想那一幕情形。
灵雨见她忽然呆立不语,面上神色古怪,还当是自己说错了话,便道:“姑娘,您怎么了?”
云鬟喃喃:“他并没事,他好端端的。”
灵雨呆道:“什么?说谁?”
云鬟醒悟过来,蓦地一语不发,往外跑去。
灵雨吓了一跳,忙道:“去哪里?雪大,好歹穿一件雪褂子再去……”
却已经来不及,云鬟早冲出了寝殿的门,跑到廊下。
云鬟不知自己要去向何方,或许是想去寻赵世,或许是心中有所感知。
赵黼没有死,他回到了京城。可他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她?
他既然不来找她,那么她就去找他又如何?
云鬟只顾忙忙乱走,风雪扑面而来,脸上很快便凉凉的。
将到金銮殿的时候,忽地前方许多禁军匆匆而来,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
领头的统领因认得她,忙道:“崔姑娘不可再往前,且快回殿。”
云鬟问道:“出了何事?”
统领道:“东阁出事了。只说叫兄弟们即刻赶过去,宫中也立刻要戒严起来。”
云鬟问:“不知究竟如何?”
那统领摇头,不便跟她耽搁,便纵身随着队伍飞快地去了。
云鬟站在原地呆看片刻,心竟噗噗乱跳,最后竟并不回头,反而拔腿往前方又去!
东阁内果然出了事。
因赵世那一番话,白樘出面,群臣分成三派,各执一词。
一派自然是静王一脉,其中还有几位是天生忌惮辽人的老臣,主张拥护静王,且杜绝后顾之忧。
另一派却是夏朗俊等人,人数不算多,他们所主张的,却也并不是要扶持赵黼为太子,而只是并不仇视赵黼的辽人血脉,主张要“为我所用”。
另一些便是中立无主意、或者不敢出声拿主意的。
赵世环顾群臣,道:“朕意已决,众卿不必鼓噪。今日天晚,且到此,改日再议。”
群臣闻听,无奈便躬身谢恩,缓缓退席。
白樘临去之前,便看向静王赵穆,本是想跟他同去,不料赵穆却并未动,也不看别的,仍立在原地。
白樘默默片刻,终于自出了殿门,却见前方的许多臣子已经下了台阶,仓促而去。
因诸家的侍候从人都在宫外等候,来时也并未下雪,因此都并不曾带雪具,一个个顶风冒雪,风中传来嚄唶叫冷等声响。
正也要去,便听得有人道:“白尚书留步。”
白樘止步回头,却见来的是个小太监,手中捧着一柄二十八骨的油纸伞,道:“请尚书带着这个。”
内侍躬身,双手呈上。
白樘迟疑,并不去拿,只问道:“这是何人所送?”
内侍道:“是王公公的意思,请。”
白樘这才双手接了过来,道:“回头替我多谢王公公美意。”
内侍笑笑,后退两步,便自去了。
白樘望着那背影远去的方向,唇边微挑。
将伞撑开处,白樘叹了声,举着伞自离去。
而在群臣退后,东阁之中,赵世见静王仍在,便道:“可还有话么?”他毕竟是病弱之体,熬了半夜,已经困倦。
赵穆道:“儿臣有两句心里的话,想跟父皇说明。”
赵世打了个哈欠:“你说,朕听着。”
赵穆道:“儿臣因是皇室中最小的,头顶有几位兄长,各有才干,因此打小儿便不敢多想,凡事也不肯跟人争竞,难道就是因此,在父皇心目中,儿臣便一无是处么?”
赵世道:“说的什么,可知朕喜欢你这不跟人争竞的性子?这样何其安稳,不然的话,跟你大哥,二哥一样,野心太露,不择手段,又有什么好。”
赵穆苦笑:“父皇为何不提三哥?”
赵世皱眉。静王道:“三哥却也是个不争不抢的,非但不争抢,别人塞到他手里的,他还不肯要,他却又有什么好下场了?”
赵世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静王低低道:“我只是想不到,在父皇心目中,我竟连黼儿也比不上……父皇心中原本最忌讳的不就是血统未纯么?为什么竟退而求其次如此,明明儿臣可以胜任,为什么竟要拿大舜的江山冒险?就算黼儿能回来,若他有了二心,又怎么说?”
赵世道:“所以朕说自己‘独断不仁’。难道你不懂么?”
静王摇头:“我不懂。”
赵世道:“大约是我老了,故而有些年轻时候或会百折不挠的想法儿也自变了。是,我原先的确想压住黼儿,可我并不是真的要他死……对别人,朕下得了手,但是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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