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浮云游子意(2/2)

一直奇怪，大小姐既然是复仇的，为何要帮皇上处理政事。如今奴婢全明白了，既然陛下是为北燕江山才灭了黑齿族。大小姐便帮他巩固社稷，又将他身边人全赶走。让陛下在权势的宝座上，孤独终老。”“不，她并非只是为了报复。陇儿虽说自幼在黑齿族长大，可她毕竟是北燕郡主。看着再怎么像北漠族人，骨子里流淌的终究是汉人的血。若只为复仇，大可以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凭她的心机，能直接令北燕覆灭。可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明白卫氏再怎么罪孽深重，百姓终归是无辜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不想因一己之恨掀起战火，让百姓流离失所。”“原来是这样……”翠锦扭头望着远处不过一个黑点大小的沐俢槿，“大小姐倒也是个可怜人。”“人生在世，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在诸神眼里，须弥与芥子无异，你我都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可怜人罢了。”姜简身着孔雀蓝广袖连裳，肩上湖水绿的披帛与宽大的裙裾，一同在光洁的地板上潋滟开来，只如落花时节中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她敛着曳地裙裾，一步步缓缓走进大殿。太后娘娘也一改日常装扮换了身檀色广袖襦裙，冲沐佑柠微微一笑：“柠儿，快过来，让哀家好好儿瞧瞧你。”沐佑柠向太后娘娘行了个大礼；“臣女沐佑柠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快起来，今儿个是你出嫁的好日子，新嫁娘就免了那些虚礼吧。”沐佑柠冲太后娘娘撒娇：“正是新嫁娘，该有的礼数才不能少。柠儿将前往千里之外的契丹，关山万里，经此一别，还不知今后能不能再见。能多叩一个，便多叩一个头吧。”太后娘娘隐隐约约眼中有泪光闪烁：“哀家知道你孝顺，别跪着了，快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帮你挽发。”“是。”沐佑柠坐到太后娘娘身边，看着案上样的钗钿笑道：“姑姑的钗钿真漂亮，可比司珍局备下的要强多了。”太后娘娘为沐佑柠挽了个望仙髻，拿出一件百鸟镶宝鎏金钗：“这支钗是哀家嫁给先皇时，你爷爷亲自为哀家打的。哀家本想着等有一天你嫁给皇上时，亲自将为你戴上。可谁能想到……罢了，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要再提了。你瞧瞧，好不好看？”顺手将铜镜递给了沐佑柠。沐佑柠对着镜中钗珠带玉的少女莞尔一笑，少女也回了她一个笑容：“这百鸟钗真美，柠儿经过姑姑这么一打扮，都快要认不出自己了。”太后娘娘拿起一对东珠鎏金步摇插进沐佑柠头上：“雾兮莲出水，霞朝日照梁。我们柠儿生得这样美，真是便宜耶律拓。”“太后娘娘，吉时快到了。”苏嬷嬷走进殿内，“契丹的仪仗队已经到栖霞门了，皇上让二小姐赶紧过去。”太后娘娘拿过案上的酒，一面往杯中斟酒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知道了，你派人告诉皇上，就说哀家与柠儿一会儿便过去。”说完冲沐佑柠轻轻一笑，端起酒杯递给沐佑柠：“柠儿，过了今日，你我姑侄二人就再难相见了。来，喝杯酒吧。”沐佑柠接过杯子，想也不想便一口干了那杯酒。太后娘娘见沐佑柠喝了酒后，露出一抹浅笑，起身伏在沐佑柠耳边说了几句话。沐佑柠原本面若桃花的一张脸，听了太后娘娘的话后，逐渐由红转白，直至面若死灰。一双秋水脉脉的眸子写满了不可置信，泪水顺着她光洁的小脸缓缓流下：“为什么？姑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了北燕的万里河山，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沐氏的繁盛。”太后娘娘面色坚定地起身走向殿外，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