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秋心月白(1/1)

汉安秋氏曾是最炙手可热的世家，历经千年，fēng_liú不改，也是最出美人的家族，在朝代****交迭之际，秋氏的白石居士曾有第一美人之称，学富五车，茹古涵今，而后三仕三隐，择主渊帝，开疆扩土，最终统一了中原，打下了偌大的江山。渊高祖登基之后，封其为相。

秋相之子秋月白，姿容更胜其父，龙章凤姿，可谓谪仙当世，盛名满负。可就是这样绝代风华近似仙的人物，竟会在一夜之间九族尽诛，割舌剜眼，挑断脚筋，生不如死。

商洛安记得第一次见到秋月白的时候，那道风华恰如他的名字，秋江月华白无瑕，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却让满堂娇女无颜色。自此之后，他就成了秋月白的弟子，愈发钦佩于此人的才识见闻，恬静寡欲，近三年的相处时间，他从未见到秋月白面露愠色，永远都是那般沉静如渊的模样，而商洛安也总是跟在秋月白的身后，努力学习着他的神韵。

而当他再次见到秋月白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瘦骨嶙峋，面覆污泥的人，竟是当年风采无双的老师。

“十年未见，老师受苦了。”商洛安蹲下身子，用袖子一点点的擦拭着秋月白脸上的污渍，可是秋月白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无舌无眼，犹如被丢弃的提线木偶般，了无生迹。

“是弟子无用，让您受了这么久的折磨，用不了多久，弟子就会接您回长安。”商洛安自责的说道。

许是听到了长安一词，秋月白蜷缩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伸出被拔了指甲的血色食指，在雪地上扭扭曲曲的写下了一行字，在写完最后一笔时，彻底地顿住了，商洛安伸手探向了他的鼻翼，已经失去了呼吸。

认出了这十六个字，商洛安良久不语，而后起身，走向了乱石堆。

秋时凛沉默的坐在石堆上，对于曹辉的追问她只字未提，只能够让才会回去翻阅卷宗了，她望着天际的那抹淡如烟的云影，好像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秋月白逼着她练字的下午，也是这样恬淡的天色。

“秋肃，秋肃……”一连唤了好几声，秋时凛这才回过神来，是有人在叫自己，她赶紧低头，却见到商洛安站在石堆下，对她轻轻地招手。

“公子有何吩咐？”秋时凛走了下来，落在了商洛安的面前。

“替我好生安葬吧。”说完这句话，还未等秋时凛拒绝，商洛安就转身离去。

在原地站了些许时候，秋时凛终究还是走到了秋月白的面前，蹲在他的面前，见到他写的那一行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棉袄披在了他的身上。

“醉半生，疯半生，梦破方醒，花非花，吾非吾。”秋时凛默念着那行字，只觉得鼻头一酸，双手掩面而泣，声音翁然，“你怎么才醒来……”

……

秋时凛一直知道秋月白长得太美，似仙似妖，目光所转之处，尽皆生辉。可真正觉得他的美混淆了世间所认知的性别，是在她误闯入秋月白的密室之时。

那是藏在书房后的一间密室，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歌声，当她推开墙壁的刹那，眼中就只剩下那抹掠夺人间所有艳色的红。广袖如蝶翅，翻腾流转，舞步轻盈，翥凤翔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犹如梦中。

而当她看清旋舞之人，却是难以置信自己的双眼。

这个胜过人间女子的人，竟是自己的父亲，秋月白！

秋月白也看到了门口所站着的娇小人影，那时候的秋时凛，身躯不过四五岁，看起来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

他涂着时下最流行的落梅妆，对着秋时凛恬淡地笑了，倾国倾城，因他这一笑，眉间花钿如红梅逢雪，愈发娇艳。

“凛儿，你说，我是谁呢？”

我是谁？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的一生，让他从九霄落入了炼狱，直到秋时凛离开的那一刻，他都还在不断地问着自己。

秋时凛犹且记得，在她逃出边城的时候，秋月白站在城头上，唱着那首陈年的曲子，似是在追忆浮生，又似是在为她送行。

“春日游，忽逢谁家少年，陌上杏花吹满头，莫笑我，看痴fēng_liú……”

“妾拟将身嫁与，一世休，纵被无情弃，亦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