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幕(1/2)

海军派一位大佐远赴大连迎接佐佐木石根，一路上照顾有加，给足面子。令沈春丽稍微意外的是，在佐佐木石根布局中占据核心位置的鸠山寿行，并没有留在东北，相反却随船一起来上海。路上他向沈春丽介绍日本海军与陆军的不同。

陆军军官大部分出身贫苦，参军是飞黄腾达的唯一出路。

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军营、军校这种封闭的环境中，一般很少与外部社会接触，普遍缺乏常识和教养，不管事情是否合理，都要追求一种忠诚与必胜的信念。

通常都偏向强硬而反对慎重，偏向积极而反对消极。基本以德国为参考标准，故亲德派、急进派较多。

海军技术要求更高，因此海军军官文化程度也更高，作战一般讲究合理的计划和计量，军事训练也一般要出海航行，与外国接触，所以思维方式比陆军更为理性稳健。基本以英美为参考标准，故亲英美派、稳健派较多。

既然思维方式不同，当然看问题的角度和层次也就不同，也就容易出现分歧。当然，他们之间意见不一致的原因，是根据具体问题的不同而不同的。其中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那就是争抢军功。

比如一二八事变时，日本海军就因为对关东军在满洲的“成功”眼红，主张由海军派陆战队独自在上海作战。对此，陆军方面曾猛烈反对，要求以“支援”为名增派大规模陆军开往华中。两者为争夺功劳而产生的矛盾可见一斑。

佐佐木石根能成功来上海，也是海军与陆军斗争的结果。船上很无聊，除了围绕佐佐木石根转悠以外，大家都找不到事做，同时又对即将到达上海而兴奋，于是纷纷找人聊天，即使鸠山寿行也不例外。

这天他和沈春丽坐在甲板上，先介绍了自己，原来战争打响之前他长期混迹南京，作为日本外务省的特派专员，一方面获取政治军事情报，一方面拉拢腐蚀国民党高官。暗杀小队保护他的同时，也会除掉一些对日本有威胁的人。

间谍居然可以公开活动，当时沈春丽有些不大相信，不想鸠山寿行却注意到她的脸色，浑不在意地道：

“战争开始之前，国民党政府对日本是开放的、透明的。即使现在，也有大量高官与我们保持联系。如果我不公开自己的身份，人家还不相信哪？呵呵。”

国民党腐烂到这种程度，简直令人无语。

包括渡边贤二在内，研究所的人都明白，佐佐木石根野心勃勃的计划，完全围绕鸠山寿行展开，此人将逐步接替佐佐木石根成为研究所核心，已是板上钉钉。

只不过鸠山寿行缺少佐佐木石根的资历与权威，将来能否驯服松井义雄，还是个未知数。至少目前，松井义雄的地位并未遭到削弱。因为佐佐木石根的原因，也因为屡次援手，沈春丽觉得自己成功赢得了鸠山寿行的信任，这份信任可以保护自己，或者隐藏自己。

不经意间，她从坤包里掏出一对碧绿的玉石手镯，这是高桥洋子以干姐姐的身份送给她的，据说相当珍贵。犹太人居留地计划必须破坏，若行动就绕不开郑元龙，可郑元龙始终是个谜，想解开这个谜只有通过鸠山寿行，眼下无疑是好机会。

通过玉石手镯谈及高桥洋子，由高桥洋子联系郑元龙，一切合情合理。沈春丽装出小女人喜爱珠宝的样子，摩挲着手镯开玩笑：

“鸠山先生，送给高桥姐姐的礼物是研究所公款买的，得到礼物是不是也应该交公？有点舍不得唉。”

鸠山寿行呵呵大笑!好久才正色道：

“提起高桥洋子我倒想起一事，沈小姐，将来做我的助手如何？”

鱼儿咬钩了!沈春丽心中一喜，脸上却是无所谓的表情：

“只要将军阁下下令，我当然乐不得。只不过除了安全护卫，我只会读卷宗搞分析，恐怕帮不了您。”

估计鸠山寿行已经谋划很久，他左右张望一番才低声道：

“为了使满洲国得到英美的承认，犹太人居留地计划作为一项日本国策，刻不容缓。到上海后，首先要联络几个有号召力的犹太人，请他们去辽南考察。这得下大力气沟通甄别，我需要沈小姐这样的语言天赋，还要借重你的分析能力。”

沈春丽点点头，再次声明只要佐佐木石根下令，她绝对服从。然后从自己的研究角度，漫不经心地道：

“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总统的外祖父沃伦·德拉诺，依靠在中国经营鸦片，成为纽约精英分子；英国王室也曾经在中国大发横财。他们至今仍特别眼红日本在东北所获得的利益，官方突然推出声势浩大的犹太人居留地计划，恐怕会惹来非议。一旦国际舆论不利，犹太财团也不能不顾忌，未必敢大规模投资。最好还是低调点，以民间投资方式更稳妥。”

看似随口而谈却正中要害。鸠山寿行连连点头，忍不住低声透露：

“初步打算由郑元龙出面，以招商的名义进行，他岳父一直与西方商人有来往，操作起来更容易。只不过将军阁下不放心郑元龙，现在还没做最后决定。”

终于涉及目标，佐佐木石根到底与郑元龙达成怎样的交易？沈春丽一直渴望了解。她决定再加把火，使鸠山寿行更焦虑，以便吐露更多的消息，因此她附和道：

“郑元龙在辽南算得上树大根深，恐怕不容易掌控。再说他那支规模庞大的警备队，就像一颗随时能爆炸的炸弹，令人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