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话 一生倾尽一阙绝唱·生4死誓相随(1/3)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井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就一道越来越幽暗昏惑的细微光线,我提着素白且单薄的气死风宫灯,一步一步在这凄惶惶的西辽后宫里游荡奔波。但却遍寻不到安卿的影子。
“母妃。”皇长子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下人,哦不,我又忘记了,是该称他一声“新皇”了!
这位继位的西辽新君陪在我身边,同我一并于宫廊阡陌间步月寻人,音波急促、有些无力:“朕已差了贴己的人四处找寻,但是没有人知道……师父他去了哪里。”
我没理会他,依旧亦步亦趋不间断的四处里找着寻着。丝缕晚风掠发扑面,带起昭著的寒凉,在这一刻……兀地有一念头“滕”地一下落到我心坎儿里!
玉华池……
对,是玉华池,安晴天他一定在那里一定的!那是我们两个人相知相爱、情定梦回的结缘之地啊!早该想到的,早该的!
心念驱驰,我转身便折步往回走。
但愿,我还来得及……
身畔新皇眼见我这一通火急火燎,忽地启口下意识急欲唤住我:“母后……”
“不要叫我母后,我已经不再是你的母后了!”高扬且尖利的句子没过大脑,我脱口而出。言语落定才觉心头一紧。
我终是止了步子,半晌沉默,好似整个世界都被笼罩进了无边永劫之中。我慢慢侧首,凝着眼前这个出落成俊美少年的孩子,见他一张英挺又温润的面目在固结的天风月华里明灭不断,见他眉宇一干至为浓烈的情潮兜转;在这之后,又到底全部都重新归结于一开始平静寡沉的漠漠样子。终于,他眼底沉了化不开的黯然,颔首下去,抬步擦着我的肩膀径自走开。
“梓涵……”一股异样的情愫做弄的我心海骤然滕波,我甫地唤住他。
他身形一颤,转首顾我,明亮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我唤了他的旧名,他的小字。这个称谓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唤过他了,他是倍感亲切的、我亦是倍感亲切的。
我知道他徘徊在心头的一点不舍,他希望我可以留下来,可以陪伴在他的身边成为太后,做他的母后,从我不日前与他话别之际他便动了这个心思、也委婉的希望我可以明白他的心思。即便他也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我是万不会如此的。
莲步略微凑近,我已调整了波澜不歇的心绪,抬手一点一点抚摸过他寸寸精致的眉宇,微扬首侧面,凝起含几分水汽的眸子顾盼向他:“我知道,你会是一个好的帝王。”口吻爱怜却肃穆,即而忽地一转,幻似一位相交多年的知己友人生命弥留之时,最为信任的嘱托,“待我与你师父离去之后,记得将我们陪葬在你大行父皇的坤陵之侧。但一定要在一起。”我吐言的很慢,心境平和如镜,“我懂得你师父的心思,这么些年,他一直都生活在弥深的负罪之中,沉浸在心魂的无形炼狱里受尽了良心的折磨……他因与我不该有的这一段情缘,始终觉得对不起你的父皇;但他偏生又按捺不住、收敛不得。如此,你将他陪葬在你父皇墓侧,也算是全了他的忠孝、落定了这无休止的对错恩仇。而我是决计不会再与他分开了,我们太不容易了……我们生时无力抗争,死去之后便放我自由,放我与他在一起吧!你父皇那里,我与安卿一齐到地底下去伏跪告罪祈求他的原谅与成全。亏欠的债、造尽的孽,无论是安卿的,还是我的,我们两个人终究是要一起偿还的,不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委实是我笃定了的心念,是没谁可以动辄与拂逆了去半分的。
新皇静静的听着,一双始终停留在我眉目间的星眸被泪波灼出了通红的颜色,但他唇畔一直都噙着恰到好处的徐风样的笑。
我知他已一一记下,也明白他必定会按我嘱咐的话如此行事。其实他是知道我的、也是明白安晴天的。即便我不说,这样的身后安排想必他也会做如是打算。
我拍拍他宽厚的肩膀,这样的臂膀已足可以抵挡任何狠戾的苦雨凄风。我是放心的,我只怕……也只能陪他走到这里了!往后的路还很长很长,这样漫漫一世人生路,得需他自己躬身去行去走。太多他所见到过的、不曾见到过的风景,也得他自己亲自阅尽览尽。
而我,不过是出现在他一十九个年华之里,清浅生命旅途中的一介过客。人生路漫漫其修远,太厚重又太冗长,过不了几个朝来寒雨晚来风的华年,他便会把我忘记。
借月华有些昏暗的溶光,我就此转身迈步,却兀觉得后腰一暖,我被一个怀抱罩拢的温存小心、欲紧还松。
心口铮一惊诧,正这时,忽听得皇长子贴着我耳畔极飘忽的呢喃轻唤:“扶摇……”
他兀地唤了我的名字,好似还是第一次。
没有强势的禁锢,也没有决绝的笃定。只是不舍,只是一句饱含太多积蓄情愫的无力宣泄;最后的,一句宣泄。就此后,再无关联。
……
丹青史书所记,西辽国永庆一朝,集先帝宠爱万千于一身的宸贵妃,在先帝大行时于乾元殿以白绫自缢,为大行皇党葬。
新皇感其忠烈,下旨追封宸贵妃为“恭懿翙昭圣皇后”,以皇后礼仪主丧葬,与永庆帝合葬于坤陵。
西辽开国至今,上溯百年国运,尚没有一位皇后被追赠五字尊号的,大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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