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处不在的恐怖（六）(1/2)

这样的记忆一直持续到他14岁那年，因为村里实行了土地集体承包制，所有土地交由村里统一管理，农户则受雇于村委会负责定期打理所种作物，年底时村中会结算一年来的土地租金和作物销售分红于农户。实行这种制度对村民的一个最大好处是年收入有了保障，再不用像以前一样过着播种靠人收成靠天的日子，而且活计相对于以前也减少了许多，现在只需在播种和收获的季节忙碌几天就可以了。

自从实行了土地承包制村里人的生活质量有了一定改善，各家各户只留下老人种地，子女基本都去县城打工了，刘拴住便是这打工大军中的一员。

初到县城，所遇所见无不让刘拴住感到新奇，以前在村里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在县城似乎已是大家司空见惯了的，加之没有学历和任何社会经验，以致被黑中介骗光了身上的路费。年纪尚小的他对此也只得选择隐忍，这是刘拴住第一次见识到现实社会的残酷，同时也在幼小的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没钱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在彷徨和恐慌中度过。白天去街上商铺挨家挨户地找工作，可大多数人一看是个农村来的穷孩子就不再理会了，任凭他怎么央求也没有人答应，甚至还有几个脾气暴躁的老板不堪被缠竟生生出手将他打出店铺。一连几日，饿了就去街边饭馆外的泔水桶里拾剩饭剩菜，渴了就去公厕里找水龙头喝凉水，晚上没有地方睡就随便找个墙角蜷缩一宿，后来对地形熟悉后改为去县公园里的躺椅上过夜，可谓汲尽人间苦难。间中，他也有过回家的想法，可怎奈身上没钱连车费都付不起，更别说会有人愿意白拉他跑那么远了。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近半月，直到他常去吃剩饭的那家餐馆的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恰逢店内生意日渐兴隆人手紧缺，便决定给他个服务员兼厨房帮工的差事，并约定好每月给刘拴住二百元工资，还包食宿。对此，刘拴住感恩戴德，发誓会好好工作报效老板，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自从成为服务员之后，刘拴住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收拾餐厅，擦桌扫地倒垃圾。待到大家陆续起床洗漱完毕后，热腾腾的早餐便已摆上了桌，吃完饭他还主动承担起刷碗的任务。等开门时间一到，他更是跟着忙前忙后，照顾客人就餐。由于不会写字和算数，他只能负责引位、上菜、收拾桌子等工作，很多时候后厨忙不过来他还要帮着去洗碗，洗完又立刻投入到前厅的接待工作中，如此循环直至打烊。每天的工作时间都会超过12个小时，可既便如此他也甘之如饴勤工不辍，为的就是报老板的救命之恩。

虽然时间不长，但一起工作的同事都对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充满好感，很快他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每天的生活虽然依旧辛苦而单调，但他却感觉很充实和幸福，因为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也比在家里干农活好太多了。

一转眼到了该发工资的日子，这一天刘拴住显得异常兴奋，干活特别卖力，看得大厨老吴一个劲儿的笑话他少见多怪见钱眼开，对此他却是憨憨一笑并不搭言。等到晚上打烊以后，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齐聚餐馆大堂，等着老板发薪。不多时，已有些发福的老板挺着啤酒肚出现在大家面前，笑眯眯地拿出了一摞钱来，翻开本子开始按照上面的记录念了起来：“老吴八百，老李八百，小李……”每念一句都会有人上前领钱道谢。

那是刘拴住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心里说不出的激动，每过去一个人领钱他都会投去艳羡的目光，同时心中也特别期待自己手握工资时的感觉，要知道这可是他从小到大单靠自己的劳动挣得的人生中的第一笔钱！

“小刘，来拿你的工资。”终于叫到自己了！那份期待和喜悦使小小的身体都有些发抖了。

刘拴住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老板面前的，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二百块钱虽然和别人的七八百比不了，但对于自己和远在老家的父母来说却是一笔巨款了！全家人一月的用度也不过如此啊！如今他却凭一己之力在一月间拿到这么多钱，放在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如何能不激动？

只听老板用和蔼的语气说：“小刘啊！你在咱这儿的一个月表现不错，我们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里是三百块钱，其中二百是你的工资，另外一百是我个人奖励你的，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能再接再厉，越干越好！”

“老、老板你说多、多给我一百？”刘拴住不可置信的问道。

“对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干得好自然要多拿啊！以后你们大家多向小刘学习啊！多为咱们饭馆出力，我不会亏待大伙儿的。”

“好！”大家齐声应诺。

……

那一晚刘拴住记不清是怎么回到的宿舍，只记得拿着三百块钱躺在被窝里一直辗转到黎明，竟是兴奋的一夜未眠！当时的他脑内只回响着老板的那句“多为咱们饭馆出力，我不会亏待大伙儿的”。长这么大刘拴住第一次被人肯定，就连父母都从未如此夸奖过自己，感激之情溢满胸间，也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自此之后，刘拴住对待工作更有干劲儿了，其他员工也受到他的带动而逐渐勤勉起来。一时间小小的餐馆以美味、价廉、卫生、热情迅速在同行林立的县城中站稳脚跟，并发展出了固定的客户群体。老板对此自然乐不可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给众人涨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