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雄关(一)(2/5)
也能坚持抗战。此刻还击敌军的砲弩,便是卫城里打出来的—— 不仅有数量众多的普通大砲,更有六部庞大的水运连发配重砲,乃栗国建国之初由司幽人协助打造,每部高约十九米、重达三四十吨,暗渠水车驱动,链条机括供弹,仅需极少人手便能以相当快的速度自动抛射千斤重物。于是关下敌军仰望见许多一两吨重的巨大石弹、砼弹、油桶、沙袋、碎石袋、碎石笼—— 以及天女散花似的漫空卵石—— 凌霄掼顶,或是目瞪口呆忘了躲,或是脚软筋麻躲不开,霎时打伤打死打成饼、砸烂砸扁砸进地、轰杀轰飞轰成渣、变泥变血变肉糜;无数野人被生生砸进几米深的地下,背运的甚至被一弹抹平几十只!以上是大砲。炽霰军还有床弩。炽霰床弩本就极利远射,如今高屋建瓴,射程更是远得骇人。铸铜弩机交替怒啸,寒鸦箭“哗啦啦”覆盖敌阵,攻城箭“嗖溜溜”狙敌器械,再与砲群、单兵弓弩相配合,火力压过冷民何止百倍!不过转眼功夫,敌军砲弩已经毁的毁、伤的伤,残存者慌忙后撤,不敢对战,拥挤城下的数万块野人肉被拱手送进了炽霰嘴里。
“他们已经输了第一回合。”蓝月望道。
铖铩仍不乐观:“恐怕下一回合会更加凶险。”
原栗军弩兵都督孙神仁抄手笑道:“铖将军没看清么?他们的奅弹打在门上连个白印儿也没有!山泽峡钢铁大门三米多厚,便是神仙老子也休想进来!”
“话别说死。”铖铩摇摇头。
全是栗人。别说身边了,整个凤泽峡前线都找不出一个雍人。铖铩知道栗人—— 包括蓝月望在内—— 对雍人颇有提防,也理解他们这份提防,但此情此景仍令他心中凄凉丛生。冷民尽管下流,史上却罕闻同胞内讧、手足相残之类惨剧,起码极少见成规模的党争、派斗;反倒是自诩“文明开化、礼乐教养”的炽霰人类,经常待同类比待异类还狠、内战比外战还在行,哪怕火烧眉毛,哪怕死到临头,哪怕……
毕竟不是人类。铖铩想得过于简单了。
冷民有冷民的天真,人类有人类的困境。蓝月望不想解释,他不指望铖铩的冷民脑筋能理解人类。
关西战事,蓝月望没有第一手证据,一切都是“听言”、“风闻”、“据传”云云。不单蓝月望,其实全体栗人—— 包括所有身居庙堂之上的肉食者—— 对关西状况都极其无知,甚至早已经到了“无知得可怕”这般地步。不同于“无知则无畏”的同胞们,蓝月望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一向谨慎有加、多予防范。此次雍人来投亦然:依随常理,七万余众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千里跋涉,路途蹒跚迟缓,竟未遭寒贼大军追及?竟未受寒飑怪物屠戮?简直不可思议嘛!万一豢龙氏此来有诈呢?万一他们已与寒贼苟合私通、妄图里应外合谋取我国呢?
雍人长年与北幽、西夷、冷民之流为伍,风俗剽悍,孩童三月饮血、六月食肉、九月乘马,百姓骁勇善斗、精于骑射、亦民亦兵,七万余众便是七万余匹虎豹豺狼啊!再看那豢龙烈山,一介国破邦灭之君、丧家寄篱之犬尔,胆敢舌战群儒气势咄咄,锋芒毕露不思掩饰,堪谓司马昭之心路人可见,其言其行焉合常理?难道是胆怯者自欺欺众?是纵横客夸夸逞舌?是脑残辈愚胆包天?是真英雄豪迈盖世?是野心贼另有诡图?是谋略家天机在握?……
或者勾通寒贼,或者伺机自立,豢龙烈山必居其一。羽儿妹妹欲将他纳为己用,必须千小心万小心才好。
蓝月望双持窥筒,从城脚逐渐向西瞭望。“敌人溃不成军”,他很想这么说,但他最为痛恨、最欲杀之后快的摩柯末部冷民尚在天边,眼下正被打烂打糟的只是野人罢了,乌泱啸聚,本就无所谓“军”,“溃不成军”更无从谈起。
豢龙氏叫人琢磨不透,摩柯末老贼也一样。庹陀搞的什么名堂?有这么不讲策略、不计损失的打法吗?十数万野人源源不绝一味蹈火送死,宛然驱飞蛾扑烈焰,这算什么战术?难道他想堆尸堙城?……
……火光?
谷口外,冷民盘踞的西方天边,似乎跳跃着一团骇人的火,好像一只燃烧之眼,对凤泽峡虎视眈眈。蓝月望心生不祥,下意识地将窥筒拽长一节,突然失声叫道:“来了!大家小心!”
来了?
来了!
铖铩也看见了,所有人都看见了,不用远镜就能看见!—— 一辆大得惊人的撞车,被死水般黝黑的野人浊流冉冉裹入峡谷!栗人不识撞车为何物,傻了眼倒也正常;铖铩可是见识过一千八百人巨型撞车的,但仍被眼前这一辆惊得六神无主!只见它状如小山,顶上甲板荫蔽、铁叶参差,底盘车轮之多莫能历数,将周遭人海反衬得不啻蝼蚁;其撞槌像是用多棵巨树攒成,顶端镶嵌一枚金属铸造的疙瘩冲角,形状混沌,体量恐怖,只怕投江断水、堰河造坝也堪用了!撞槌两侧各起一座四十五米高攻城木塔,与撞槌并排着,向北侧巨门徐徐逼近过来。地面还有肩抬不明器械狂奔的一队队冷民—— 不明器械,有些像是极长的云梯,有些则不然——
“—— 砲弩预备!火箭预备!—— ”
开战至今一直泰然自若的蓝月望喊破了声!
听见蓝月望如是大喊,几乎镇定下来的铖铩不禁暗中好笑。栗人久疏阵仗,果然没啥见识。不就是辆撞车吗?怕它个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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