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隅 心的大海(1/2)
第十三章:一隅
四、心的大海
吴能跟方二相反,喜欢在阴天里朗诵普希金的《致大海》他不站在高处,他就喜欢光脚踩在江边,踩着岸边的水线,往上游走,背着双手,边走边背诵:
再见,自由奔放的大海
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的眼前,
翻滚着蔚蓝色的波浪,
和闪耀着娇美的容光,
好像是朋友忧郁的怨诉,
好像是他在临别时的呼唤
我最后一次在倾听,
你悲哀的喧响,你召唤的喧响
你是我心灵的愿望之所在呀
我时常沿着你的岸边,
一个人静悄悄地、茫然地徘徊,
还因为那个隐秘的愿望而苦恼心伤
我多么热爱你的回音,
热爱你阴沉的声调,你的深渊的音响,
还有那黄昏时分的寂静,
和那反复无常的激情
渔夫们的温顺的风帆,
靠了你的任性的保护,
在波涛之间勇敢地飞航;
但当你汹涌起来而无法控制时,
大群的船只就会覆亡
我曾想永远地离开,
你这寂寞和静止不动的海岸,
怀着狂欢之情祝贺你,
并任我的诗歌顺着你的波涛奔向远方,
但是我却未能如愿以偿
你等待着,你召唤着……而我却被束缚住,
我的心灵的挣扎完全归于枉然,
我被一种强烈的热情所魅惑,
使我留在你的岸旁……
有什么好怜惜呢?现在哪儿
才是我要奔向无忧无虑的路径?
……
……
吴能喜欢普希金的诗,尤其是这首《致大海》他在背诵时,一直反背着手,迈着不急不躁的步子,只有头部的姿势和面部的表情,随着诗歌的内容和节奏在变化
吴能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大江,好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头顶上空被风吹拢的乌云厚厚地压在上方,多厚的乌云急翻卷着,又滚向远方的山脉,在他眼里,就成了在海面上反复无常的风暴石屹立不动,它无视狂风的力量,狂风的力道沿着光滑的表面遁去粗大的岸树也迎风不动,它的根系很深,足可以抵挡骤风的袭击而招摇的树冠被刮得很凌乱,争先恐后地倒向了一边,像要挣脱树干的羁绊一样,也许是树冠通过这种方法化解了风力只有那些分量轻的沙尘、枯枝烂叶及被刮断的枝叶,在空中上下旋转,翻着筋斗,随风而逝,不知去向
中苏关系良好时,中国是一边倒地倾向于苏联,苏联文化对中国年青人的影响也是巨大和广泛的,像老三届学生这个年龄段的人,对苏联历史和文化的了解,往往多于对其他国家的了解吴能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学的俄语,几年的荒芜,俄语忘得差不多了,而普希金这首诗,他还能用俄语背诵下来
他那脑壳,一会儿低下,一会儿昂起那张脸上,时而平静得如一个学生在思考作业,时而张狂得像一个疯子罔顾旁人,诗还没背诵完,喜怒哀乐都有了那声音像身边金沙江的涛声,一阵轰轰地咆哮上去,一阵又哗哗地低沉下来,咆哮也罢,低沉也罢,都没有一刻停止过那奔放的英姿
李轼一直在默默地欣赏吴能的动作和神态,他已经看熟了,仍然有兴趣过去摆龙门阵时,他曾对吴能说过,老吴,你的身材极好,要是做模特,也不輸于那些名雕塑中的形体
旁边的钟益生说:“李兄,人家都说诗人是疯子,只有疯子才是好诗人我看这朗诵诗的人也跟半个疯子差不多,你看吴能,像不像?”
“你这一说,还真有点像这是不是所谓的沉醉,眼里早没有旁边人的存在了”
李轼偏好旧诗,觉得它内涵深沉,意境悠远他不太喜欢诗,觉得好的太少,多数如白开水一般,无味而对张光年和普希金这两首诗,他也很喜欢他能理解方二唱歌时的那种澎湃情怀和吴能背诵时那种忧郁神态
他记得,他小时学画,画静物素描,临摹石膏作品等老师就说画景物要多到自然中去写生,画人物要画真人**前者容易做到,而后者,一般人根本就没有这种条件到了文化大革命,这些就都成了资产阶级的东西,不要说画**,就是看点**画册都成了道德败坏在江边,天天看着眼前的**,模特有了,他却没了提笔的兴致
在他们游泳地点不远处的岸壁上,像蜂窝一样,排满了几十个洞孔,有些相隔几十厘米,有些相隔几米、十几米远石壁斜着伸入江中,洞孔都是垂直于江面的,深的有一米左右,浅的不过四五十厘米,洞口大的直径有六七十厘米,小的不过二三十厘米这些洞孔非常光滑,是江水千百万年来作用的结果,洞壁上甚至能看出漩涡旋转力量留下的纹路这些石孔离江面已经很远,且高出水面很多,单凭洪水季节水力冲击很难形成,那些石非常坚硬,很可能是曾经的河**吴能每看到这些,就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自然伟力,真是不可思议
他对李轼说:相比于此,人的行为实在是渺小,人的烦恼也不足挂齿人到自然中,面对造物的神奇,常能理顺纠缠不清的心绪,这是他爱到大江游泳的原因
李轼点点头,没说话他有同感
吴能又说:“人们都爱用长河来比喻历史,说历史的长河,也爱用长河来比喻生命,说生命的长河其实人的生命很短暂,不配用大江来比喻不用说被无谓地浪费生命了”
李轼晓得吴能是一个爱思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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