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反击(1/2)

十余日后，一个明朗的早晨，高婵婵痊愈出院，回到何公馆。

何夫人一双锐利的眼睛便不住打量着她，仿佛像审视一个犯人，高婵婵向她请过安后，她端起长辈的架子怪声怪气得说道:

“看来你要飞高枝了，我们何府终究庙小，容不了你这尊大佛?”

“婆婆，儿媳不懂您说的意思。”

高婵婵被何夫人冷不丁的一句话给噎住了，她怯弱的说道。

“你以为我老了，耳朵也聋了，心也瞎了吗？”

说完，她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幸灾乐祸的尹金兰。显然，是尹金兰告诉她那天戏院的经过。

“婆婆——”

她想辩解，但看到何夫人挑眉不容辩白的神色，即刻收住话，她知道这一刻，再辩解也是徒劳，止谤就像描画眉目，越描越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何慕尧愿意相信她就足够。

她望了一眼何慕尧，他立在自己身边，却感觉到十丈以外的距离，他没有立刻为自己辩驳，他垂目不语，视线落在远处一张案几的青松盆栽，像是心不在焉得欣赏盆景，对婆媳俩人的对话置之不理。

明明这几日，经过这次波折，何慕尧又恢复了以前的温存，他们之间的间隙被他紧紧密封，他在病房守候的每一天，他都会她采来一大束山杜鹃，那是她最喜欢的花朵，红艳艳的装点在洁白的病房，显得生机勃勃。他会给她亲自炖黑鱼汤，乳白的汤汁冒着热气，他用银汤匙嘘着气一小勺一小勺得喂给她喝，到黄昏，他搀着她到底下公园散步，在高大浓密的法国梧桐树下徜徉，他会孩子气地帮她拾起淡紫色的梧桐华，她拿在手里像欣赏一只精致的小喇叭。累了，他们走到湖边的长椅，并肩坐下，一起欣赏日落余晖。

乍一回何公馆，从爱情的童话中，爱之人似乎又回到冷酷的现实！

“怎么，你心虚了？还是装糊涂？”

“妈，你别为难二少奶奶了，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您先喝口茶，歇歇气，我相信妹妹不是水性杨花之人。保不准，妹妹是被居心不良之徒蛊惑。”

尹金兰看似解围，实则火上浇油，把粪水往高婵婵身上泼。

高婵婵忍无可忍：

“大少奶奶，你凭什血口喷人！我是否水性杨花，难道我自己的男人会不知道？你当时也在现场，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

“这……”

尹金兰瞠目结舌，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在婆婆何老夫人面前落下不仁不悌的恶名，她偷望了一下婆婆神色，慌忙转口道：

“婵婵妹妹，你多想了，我方才也是为你解围，胡乱猜的。我自然不会诋毁你，我以为你遇上了其他歹人。”

“既然姐姐说不是，那天去戏院是你我同往，我中了枪，别无旁人，除了巧遇恩人搭救，我还能碰上什么之徒？难不成是姐姐花容月貌遇到非礼，也推想妹妹这般？”

高婵婵不依不饶，这次打蛇打七寸，不把这个尹金兰打打脸，她真以为她是只软柿子？

以前在婆婆面前对她诋毁，她都可以装作不知，这次事关自己清白和名节，不能任由她践踏！

“没……没……没有！”

尹金兰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高婵婵会敢于反击，挑战她大房的权威，她急得面红耳赤，不禁口舌打结，她慌乱得摆着手向后退，把手里的绢帕也紧张得掉地。

的确，尹金兰被高婵婵无意地说中！

那日，在戏院碰上枪匪，正当她抱头逃窜，未想被一个土肥圆的匪首擒住，把她拖到城外的一座荒山，正要非礼，亏她险中生智，答应许他六千大洋和一个压寨夫人，这才赎了自己清白。钱的事好办，可这压寨夫人？

尹金兰想到此，把目光阴险得盯向高婵婵，这一石二鸟的好计，瞬时在她心里谋算。

她收敛自己慌张的神色，迅速换回满面春风的笑脸，上前和气得拉高婵婵的双手，蜜声说道：

“妹妹，莫怪姐姐多想，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你又这等倾城容貌，心思又单纯，姐姐也是急昏了头。”

高婵婵看尹金兰已经服软，不论她真心还是假意，此时再据理不饶，便是她不明理了。她客气的答道：

“婵婵不敢，多谢母亲和姐姐的关心。”

“二房媳妇，既然回来了，就安守本分，和大房一起把府邸内务打理好。我也该享享清福！”

何夫人见事情明朗，也不再纠缠，顺势说道。

“妹妹，这是这半个月的帐目，你不在，我代管了，现在你来了，我交换给你，你再核算核算，看姐姐有无算错。”

尹金兰见婆婆已开金口，忙乖巧得叫管家拿来账目递给二房。

“姐姐客气了。姐姐做的帐目，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尹金兰行事精明，她不会笨得在账目中留下马脚。所以她自然信得过她的财务。

“嗯，将相和，国家兴，你们两房媳妇，就好比这将相，你们要和睦互助，我们何府才能代代兴旺。”

何夫人交待完离开，客厅里留下何慕尧和一妻一妾。气氛有些尴尬，富丽堂皇的水晶流苏吊灯折射出鹅黄的光线，柔和得照在三人僵硬的脸颊。

“慕尧，我去休息，你陪陪大姐。”

何慕尧侍弄盆栽的手移开，他放下喷水壶，望着高婵婵轻盈转开的背影一征。

“慕尧——”

尹金兰柔情蜜意地在身后唤：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散步了？陪我去花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