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年那月那些事(1/2)
梧桐大院,夏日,午后,大黄狗在梧桐树下纳凉,黑猫在围墙的阴影处打盹。
“桐桐,别站在门口了,你站那一上午了,那日历都快被你看出一个大洞了,快来帮姥姥剥一下毛豆。”叶梧桐姥姥一手端着一个塑料盆,一手拿着一只大海碗从厨房里走出来。
叶梧桐转过脸看着姥姥,就有一种看老照片的感觉,青色的褂子,深灰的宽松裤,齐耳短发,额上一根钨丝夹夹着留海。
整个人爽爽利利的,有着一股老屋阳光的味道。
“姥姥……”叶梧桐叫了一声,脑海里还是恍忽,心里却有一股子又酸又软的感觉。
“怎么了,是不是热着了?”姥姥看叶梧桐脸色有些白,这丫头自大早上起就站在门口,太阳晒着,别是中暑了,姥姥说着上前摸了一下叶梧桐的额头。
“姥姥,没事。”叶梧桐回过神来,接过姥姥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又进屋搬了一只小板凳放在门前,然后很是乖巧的坐在门口剥着毛豆,只是每剥一节毛豆,她仍时不时的抬头看了看日历。
日历上抬头一串红色的大字,一九八四甲子肖鼠,六月十七日。门顶上挂着的小镜子里清楚的显示着叶梧桐十一岁时的影像。
从二零一四到一九八四,是梦还是非梦?
叶梧桐继续恍忽着。
“桐桐,剥毛豆呢?”对门邓奶奶一手提溜着一个大木盆,一手抱着一盆衣服出来,走到围墙边上的一排自来水龙头边。
这时的自来水还没有直接入户,就装在院墙边,四个是齐腰高的自来水龙头。每家分一个龙头,上面有个铁皮盒子锁着,各家用水,便都在这里了,龙头边上砌了一个长长洗衣台。
“嗯。”听着邓奶奶的话,叶梧桐下意识的应了声,看到邓奶奶正端着一大盆水往洗衣台上放,有些吃力。
“邓奶奶,我帮你。”叶梧桐一溜跑的上前帮邓奶奶把盆抬上洗衣台。
“桐桐真乖啊,快放暑假了吧?”邓奶奶表扬了一句。
叶梧桐有些不在状态,她这脑子里还糊涂着呢,不过,六月十七号?那离放暑假应该也没多远了,胡乱的应了声,回到门口坐下继续剥着毛豆。
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地上,印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光斑。
真实感在一点点的堆积。
“啪……嗒……”两只鞋子从后院越过高高的围墙落在前院,又滚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一只停在洗衣台边上,一只落叶梧桐的脚边。
叶梧桐看着那只鞋子,崭新的一只牛皮鞋。样式就是那种老式扣带的。这好好的鞋子,怎么就扔了?
“哟,这谁乱摔鞋子呀?太没公德了啊。”说话的时邻居姚阿姨,她刚洗好头,这会儿用卷发棒将头发全卷在头顶。一手提了一只水壶走到水龙头边去接水,叫从天而落的鞋子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叫嚷着。
“就是啊,谁这么乱扔?”邓奶奶应和了句。
姚阿姨说着,上前踢了踢鞋子,又咋咋唬唬了起来:“哟,这不是上个星期江寄红让我家老虞从上海给桐桐奶奶带的皮鞋吗?牛皮的,四十一块五呢,都赶上我家老虞一个月工资了,这怎么就甩了呀,多可惜。”姚阿姨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着后院探头探脑,满脸八卦的神色。
叶梧桐此时不由的竖起了耳朵,江寄红是母亲的名字,这么说这鞋子是母亲买来送给奶奶的?
想到奶奶,叶梧桐不由的咬紧了下唇,过去的记忆纷至踏来。
对于奶奶,叶梧桐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陌生,尤其是父母离婚后,叶梧桐跟父亲这边的亲戚几乎没什么往来。但叶梧桐知道奶奶恨江家人,尤其恨小舅舅,而在恨乌及乌之下,奶奶对母亲从不假辞色,为着这个,母亲不知道憋了多少闲气。
走过半辈子,洞悉了世情,叶梧桐有时也不得不感叹天地是棋盘,人是棋子,老天爷才是操盘手。
有关小舅舅引起的叶江两家恩怨便要追溯到七零年的寒冬。
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小舅舅江寄海和小姑姑叶白慧也不过十一二岁,两人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两人都带着一股子中二的劲。
小姑姑爱得瑟,拿着亲戚从美国寄来的相机在小舅舅面前炫耀,那时候的相机得是多高大上的东西,小舅舅自然眼热想玩,可小姑娘不理会,于是小舅做了一件让他后悔一生的事情,他举报了,说小姑姑家是资产阶级,相机就是证据。
于是叶家平静的生活一下子就落了底,爷爷奶奶被审查批斗,然后下放农场,便是刚刚分配工作父亲叶白桦也从报社调到了石灰场接受再教育。
作为造成这后果的两个人,小舅舅江寄海自是六神无主,在家里装怂装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下乡当知青这事情也未跟家人提过一句。
至于小姑姑叶白慧,相机是她偷偷的带去学校的,最后家里因相机而出事,她被奶奶一顿狠打也吓傻了,也没有提小舅舅举报的事情。
于是,时代的搓揉之下,叶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如果事情就仅仅这样,那么叶江两家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当然也就没有叶梧桐什么事儿,但老天爷下的一手好棋。
七四年,父亲叶白桦同母亲江寄红在别人热心的介绍下认识了,两人也互相对眼了,组成了家庭,不久后就有了叶梧桐。
这一段时间,是父亲和母亲最美好的时间。
接下来就进入了八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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