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27 celest firefly(2/2)
似的冲进她的房间,歇斯底里的抓着地子的胳膊大声嚎叫,重复来重复去的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你拔不出剑!?为什么你不是天人!?你这该死的,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
地子的胳膊被抓得青肿,她也一直在回答:
“可是,地子已经用力了,还是拔不出剑。”
手臂上的疼痛让地子几乎睡不着,她整个晚上都在回想和想象着萤火虫微绿的声音,以及不断响起的“咯咯”声。
“月神所言,即是光;光所指引的地方,没有黑暗——”
课上依旧是歇斯底里嚎叫的“绿的女人”,而地子只听得到萤火虫“咯咯”的笑声:仿佛就在她耳边飞舞,又似乎一直停在那个缺角的墓碑上,围绕着上面已经剥落的模糊不清的字飞舞,然后莫名其妙的撞在字上面,掉在地上变成尸体。耳边歇斯底里的声音似乎在渐渐变小,密密麻麻的脖颈似乎也在减少,那一张张看不清面孔的脸也在渐渐融化,然后变成一滩液体,在空中变成萤火虫的翅膀,翼尖抹着一点幽蓝而微绿的星光,地子感到很兴奋,她不停的回头,不停的四处寻找,那似乎就是萤火虫,她终于要清楚的听到,并看见它了——眼前的世界继续融化,融化成一只只萤火虫的翅膀,声音也渐渐模糊而尖锐,变成萤火虫“咯咯”的笑声:地子知道她又发疯了,但是她从未有如此高兴过,她很快就要接触到她的萤火虫了,她再也不会听到那些诸如“月神”、“天人”一类让她感到烦闷和陌生的词汇,她终于能见到萤火虫了。
“啪啦!”
地子父母的脸终于压碎了玻璃,他们带着脸上的血迹冲进教室,各自抓起几只地子桌子上的铅笔,然后狠狠的插进了地子的耳朵。
“哈哈哈哈!”
耳朵里插着铅笔的地子像是一只发梦的兔子,往自己的耳朵里塞了野草,这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很滑稽,他们都笑了。不过地子却没有听到:那本来近在咫尺的萤火虫,忽然又“呼”
的一声飞远了,远离了那双一只追逐着它的墨蓝色眼睛,飞到缺角的墓碑那里,一头撞了上去,变成了下面密密麻麻尸体中的一只。
地子感到耳朵凉凉的,还有就是萤火虫的歌声渐渐变低,简直就像哭声似的,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很“绿”的深夜,地子又醒了过来。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在发绿,依旧是月冷星零的夜晚,却变得有些枯燥:地子从床上爬下来——她几乎不能站起来,受伤的耳朵让她几乎丧失了平衡,眼前的世界仿佛在一个绿色的大滚筒里面旋转。她爬到门边,使劲一推门,门晃晃悠悠的关上了,可是她的小脸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根本没有听到“咯咯”的笑声,哪怕是一丁点都没有。地子感到有些伤心,她从被石头砸碎的窗子那里爬了出去,然后掉在地上。虽然只是一楼,但是地子也摔得够呛,好半天才爬起来。夜里她有些辨不清方向,绿色混杂着黑色纠缠在一起翻滚捯饬,还有就是耳朵里隐隐约约的剧烈疼痛,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胡乱的爬着,断根的野草和荆棘粘在她的身上,却被耳朵里的疼痛所覆盖。依旧插在耳朵里的铅笔似乎在她的眼前画着抽象画:变成扁平眼睛的野草,钉在木门上的星星,吐着舌头的月光,以及渐渐融化的蚯蚓。地子试图纠正方向,朝着那个缺角的墓碑爬过去,但是由于那铅笔的抽象画,她越发不知道自己爬到哪里去了。
然后,她看到了在她前面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女孩子正坐在那里。
那个女孩穿着一身长长的波西米亚白长裙,金白色的头发上是一顶素雅的白色帽子,她的手里停留着几只发着微绿光芒的星星。
“是,萤火虫吗?”
地子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她能猜到自己说出了什么。
“能让我听一听吗?”
那个女孩一笑,把一只萤火虫放到了地子的手心里。地子低下头看着在自己手心里飞舞的萤火虫,她看到了那双裹着星光的翅膀,也看到了萤火虫的笑声。
原来,“咯咯”笑的并不是萤火虫。萤火虫的笑声没有声音,微微发绿,像是黏在夜草上的露珠,从夜里面无声的响起,无声的徘徊,然后再无声的钻进土里。
地子抱着萤火虫,爬回到她的房间里睡下了。
第二天,耳朵里插着铅笔的地子在自己房间焦黄色的墙壁上看到了一只叉子,叉子把一只微绿的小虫子钉在了墙上,小虫的翅膀被焦灼的月光烧焦,星光从上面呜咽着滑落,无声无息的被融化,变成远处教室里那些歇斯底里的嚎声。
地子明白,她再也看不到她的萤火虫了,那只小虫已经淹没在月光里,淹没在那些嚎叫声中,小虫的歌声被铅笔所涂黑,她再也看不到下面的星光和夜晚。
比那名居地子拔出了耳朵里的铅笔,喷流的血液把她墨蓝色的眼睛染得通红。她歪歪扭扭径直走到墓碑上面,喷泉一样的血液从她的耳朵和眼睛里流下,淹没了整个墓穴。她轻而易举的拔出了剑,她明白那个比那名居地子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要成为天人的比那名居天子。
她是“天子”,是天人的人偶,而不是叫做“地子”的萤火虫。
那只叫做“地子”的萤火虫,已经消失在那个绿黑绞缠的夜晚了。
永远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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