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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风雨声,一(1/2)

翌日清早, 杜若睡得香梦沉酣,忽觉手腕上发痒。

她只当李玙又来逗她,呜呜哝哝嗯了声, 往虚空里一推, 没推到人,便翻身继续,再醒来时却大吃一惊。

原来阔大的房间门窗大开, 她苦心置办的破方八角花鸟药丝质大屏障被搬开放在墙边, 清亮的日光越过长窗和李玙那一半房间, 直通通倾泻到她的床褥上。

而李玙那张榻,竟是荡然无踪!

这登徒子!

趁着铃兰、海桐忙于家事,竟连她的房间都敢乱动了。

她气吼吼起身, 想冲去院子吆喝龙胆等认清主子, 忽觉手下牵绊,低头一看。

咦——

右手腕上绑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红丝绳, 细细密密编得缠枝莲花样, 从榻上垂到地上, 一脉红线牵出室外,遥遥一望, 从乐水居大门出去了。

杜若登时傻了眼。

缠枝莲细致,要叫她编,十天半个月编不出一尺, 海桐也差不多, 换杜蘅快些,可瞧这根, 至少七八丈。

这是提前多久打下的埋伏?

杜若吆喝叫人, 里里外外, 一概没有,杏子红的披风、湖蓝窄裙和白绫背心倒是整整齐齐叠在旁边。

想脱了纱衣换正经衣裳,红绳碍事,抬手却犹豫……手腕上硕大同心结,八个须头上成串珍珠坠脚,沉甸甸的。

——真解开,岂不晦气?

杜若万万忍不得衣衫不整走出室外,被人看在眼里,只得松松脱出手腕叼着,换好衣裳再套回去,至于头上,只能将就扎个圆髻,插两把玉梳。

丝丝缕缕红线如一脉溪水,出了乐水居,上了渡鹤桥,通往仁山殿,树木掩映之间飞云游龙,简直不知道有多长。

杜若的性子给他吊起来,一段段提起来缠在手腕上,顺路去找。

路上仆妇内侍目不斜视匆匆退开,仿佛看不出她衣衫不及平日周备精细,可是杜若却觉得他们嘴角都憋着笑。

爬上仁山殿,竟还没有到头。

杜若走得气喘吁吁,脖子上沁出热汗,长生守在门口一步不动,躬身道,“杜娘子莫慌,前头还有大半段。”

她自来不爱动弹,偶尔出趟门,累了就往海桐身上倚靠,或是找个软座儿,今日却不肯,阖府上下瞪眼看,早翻出结果早了事。

所以杜若挤出笑意与他嗯了声,又走起来。

最后从北面下山,走中路到二门,已是腿软心跳,动不得了。

杜若把胳膊撑在门框上抹汗,春风阵阵,吹得她凉爽又痛快,那累赘的红绳层层叠叠绕了几百圈,整条胳膊鲜红一片。

堂皇的二道门虚掩着,红线从门缝溜出去。

反正左近无人,她实在累了,顾不得闺阁淑女的教养,伸脚轻轻踢开。

——诶?!

竟是那匹胖乎乎矮墩墩的小白马!

看见杜若,它立时乖巧熟稔的凑过来,把毛茸茸的额头凑到她掌心,那红绳的末端就系在它的辔头上。

马鞍侧面挂着革袋,装满了密匝匝的红粉两色月季,盛开的花朵足有拳头大,一层层繁密的花瓣拥拥簇簇,满溢出来。

熟悉的玫瑰香扑鼻而来,香甜辣口,是忠王府没有的气味。

杜若又惊又喜。

喜的是马儿认得她,禁苑那日疲累没白吃,惊的是这马牵回家,是要叫她日日骑乘的意思?

李玙抱着胳膊挨过来,随手摘了朵正红玫瑰比在杜若唇边,吊儿郎当地笑。

“娘子的熏香少见,幸亏本王鼻子算灵,跑遍东西两市,好容易才找对路子,原来是西域来的花儿。不过这花委实娇艳,娘子跳舞时叼着,倒是一景。”

“不会,跳不来,阿玉和子佩都会,可惜殿下眼光差。”

杜若快活的顶嘴,抚弄小白马蓬松的鬃毛。

李玙嗯了声。

“叫红鸾好不好?跟狂浪将好一对,被翻红鸾星,浪底卧鸳鸯?”

杜若忍着羞意摇头,看着他脆生生道。

“叫梨蕊!殿下读书少,只知道莲子能静心,却不知道梨蕊最寒凉,拿来酿酒能平心静气,入馔能去淤化肿,又养身健体,又滋养脾胃,殿下该多吃几盅!”

李玙听到这个肿字,愕然笑出了声。

杜若不明所以,自以为很酷地脱出同心结往他手里一塞,骄横地哼了声,抱起革袋往回走。

鲜甜的花瓣簇拥着她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实在艳比花娇。

李玙在她身后唠叨。

“本王那张榻小了些,不结实,翻身就嘎嘎响,请二娘与管家丫头说一声。”

“成啊,连屏风也换成木头的。”杜若摇头晃脑,得意的去了。

过几日杜若要出城看望子佩,海桐忙得脚不沾地,只得铃兰陪着去。

自前番相见,杜若心里长久记挂子佩受下人薄待无处诉苦,然苦于自身难保鞭长莫及,也无从关照。因此一俟接了管家之权,杜若头一桩吩咐铃兰特特出府去办的,便是往歇凤山庄送钱帛衣料。

蒙蒙细雨里,杜若沿着青石路一步步走,轻轻叹了口气。

昔日尊贵无双的长公主独女,落到受人照拂求生的地步,子佩便是再天真高傲,心气儿也该磨平了。

“杨四娘要再嫁可是难办得很。”

铃兰道,“娘子还记得杨家三娘杨子矜么?她阿耶乃是司农少卿杨慎怡。”

杜若举着羽扇遮挡从树梢上漏下来的细雨点子,小丫头捧着伞,只她不耐烦打把伞走路亦步亦趋,索性晾着。

“记得的,我与三娘同学过小半年,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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