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华山岂是一条路(1/2)
群山逶迤,月‘色’清亮,二人见到那一家茅屋,一豆灯光时,山风同时送来了朗朗读书声:“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居然是《道德经》第四十八章。
梁山就与‘花’无颜对望了一眼,竟是那谢安道。
三年前,梁山与‘花’无颜从苍龙岭过,‘欲’往华阳宫,见到谢安道与童子大哭于绝顶。
当时谢安道因为不忿本家谢灵运的山水诗名满天下,有感于北地山势更为险峻,毅然夜登华山,希望能触景生情,写出传世名篇,不想大雪纷飞,上得去却下不来。
梁山脑海缓缓流过当夜场景,现在想来,人生苦恼岂不都在这“上得去却下不来”之中?
梁山以家中幼儿重病为由诓谢安道下苍龙岭,‘花’无颜也由此悟出慈意,进而炼化出慈界。此中渊源牵连至今,梁山与‘花’无颜二人都牢记在心。
二人都是元婴期修士,却没想到三年前的旧人出现在眼前,实属意外。
嗡,天地之间似乎‘波’动率一根琴弦,二人心有所感,互相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谢安道的出现,似有深意。
回首十八里铺那些为结婴丹而狂欢的修士们,“为道日损”对他们岂不是辛辣的讽刺?
学习知识当每天不间断,如此才能有进步,然而追求世间真理,宇宙真相,却不可如此。修道者,求之,从金丹期到元婴期,从元婴期到渡劫期,如此犹如攀爬天梯一般,苦不堪言,却不知道如此刻苦所为,实则离真正的“道”越来越远。
‘花’无颜变得呆呆傻傻起来,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花’骨朵的样子。而事实上,‘花’骨朵就是呆呆傻傻的,一切在萌发当中,却又还没有萌发。
一个凡夫俗子的念诵《道德经》里面的一句话,居然给‘花’间堂的圣‘女’‘花’无颜带来如此大的启迪与震撼。
修道最终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突然浮现心头,‘花’无颜立刻感到阵阵寒意,彻骨的清凉。
如今是八月天,虽然在这华山高处已经有几分寒冷,但是修士早已过了这个阶段,而今怎么突然又有所感觉?
梁山心头的感觉要更多一些,他的幽思要更为宽广而辽阔一些。
梁山看到母亲梁杨氏临终看他的三眼。第一眼犹如剑一般穿透他的心,第二眼慈祥而亲切,第三眼却是放下自在,让梁山感觉到“彼岸”的气息。一个平平常常的老‘妇’人,给梁山前所未有的震撼。
梁山看到了妻子乔佳宜。她也不是修士,从未为自己修行什么神通手段,而诸如筑基期、金丹期,还有元婴期对她来说更是完全没有概念。但是,梁山却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不是由修为引出的,而是直接来自她的心‘性’。
还有那个天香阁的那个‘花’婆婆,她身上也看不出任何修士所该有的迹象,也不是先天高手的武者,但是却给梁山非同一般的压迫感觉,即便是逍遥君的化身给他的压迫感都没有这么大。回想到这,梁山额头上的汗珠开始沁出,逍遥君化身与天香阁的‘花’婆婆一对照,立刻变得明显出来。
他们这些修士,从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一路渡劫期,一直到纯阳期、造化期,这是修道的增法。而乔佳宜,还有那‘花’婆婆恐怕就是“为道日损”,做的却是减法。这居然是另一种修行。
梁山就好像当头受了一‘棒’,猛然醒悟过来。
修真界就是修行的加法之路,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很容易就落到“突破突破”的偏执上头,结婴丹的出现,正是让修士们的偏执达到一个**。
就好像眼前的苍龙岭,上去就这一条路,于是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这条路上赶,疲倦无力者死于路上,赶得太急太猛从两旁掉下,坠落无边深渊。然而,修真界的修士们从未想过,原来还有另外一条路,另外一个世界。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果连修真界都跳不出来的话,谈何跳出三界?
梁山眼前一亮,就好像风卷残云,天地重归清朗一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几乎在瞬间,梁山头顶他人看不到的劫云铺天盖地起来,只要梁山愿意,立刻就可以渡劫。如果是过去,梁山心湖必起涟漪,但是现在,梁山心情平静之极。
这些感悟,也就一个响指,一个刹那之间,梁山转首望向‘花’无颜的时候,‘花’无颜也正好转过头来。她的目光更加清澈,更加坚定,更加从容,梁山却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花’落的声音。
梁山心中禁不住赞叹,这时候的‘花’无颜,最适合拈‘花’微笑。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谢安道声音如清风,如溪水,如明月空照,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在这万山群壑之间清晰入耳,润物侵心。
梁山与‘花’无颜两个竟听得有些痴了。
“公子,难道读《道德经》就能做一首好诗吗?”
就这时候,书童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谢安道的声音嘎然而止。
过了一会,谢安道的声音响起:“是啊,读《道德经》修身养‘性’是够了,要写出好诗却不行,要读就读《庄子》,那可是***恣肆,满篇赋比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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