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滴血(1/2)
齐鹜飞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你是谁?
这个问题从魔的口中问出来,总有几分奇怪和诡异。
不仅仅因为对面是一只魔,关键是魔正变成他的样子,就好像他的影子。
于是感觉上就是自己的影子在问自己:你是谁?
可是这世上,又有谁能说清楚自己是谁呢?
齐鹜飞也说不清。
他曾经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一个在社会中挣扎的普通的年轻人,有着看似美好实则虚无的前途以及看似掌控在自己手中实则早已注定的命运。
然而一面古老的镜子改变了命运,他来到这个世界,脱离了凡俗和尘世,有了可以追求的大道和更加光明的未来。
当他以为成仙就是自己的终极目标的时候,一切又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可捉摸,变得离奇古怪,变得莫名其妙……
对,就是莫名,就是奇妙。
他本只是黄花观的一个小小修士,忽然就成了万教的教主,天庭曾经的头号通缉犯。
他的师父,原本只是一个精明小气的穷道士,忽然就成了上天入地的神人,至今逍遥不知去了何处,只做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
盘丝岭原本只是一座荒野之山,黄花观只是一座没有香火的小道观,忽然就成了涌金泉的所在地,山上忽然就多了许多神兽。
去一趟麒麟山就捡一只麒麟回来,去一趟狮驼岭就捡一只白虎回来,去一趟西海就捡一条美人鱼回来,就连花果山也送了一只猴子来……
隔壁的狐狸原来已修行千年,多年看门的老狗竟然是盘瓠,养了上百年的天蛛化形成了人,而山下城隍司里原本准备撮合给师父的寡妇怎么就成了自己前世的爱人?!
……
这一切,不管他的事,师父的事,还是山上那些妖精的事,若是被天庭知道了,只怕是要派十万大军来剿灭的。
他知道当年齐天大圣的故事,但自己现在还没有齐天大圣的本事,可以一人独挡十万天兵,绑到斩妖台上也杀不死。也没有那样的运气,触犯了天条,得罪了天神,还能被招安到天上去做官。
他只能低调又低调,小心又小心,一步一步地走。
他不知道该走向哪儿。
成仙,还是成魔?
做官,还是造反?
命运在他面前出现了岔路,大道似乎分而为二,他想要统合重新归一,却显然做不到。他将面临一个重大而艰难的选择。
他用还没有准备好来搪塞自己,拖延时间,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个选择必须要做,无法回避,只是早晚而已。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却正是面前的魔影问出来的那个:你是谁?
我是谁?
齐鹜飞也很想知道。
于是他在心里问自己:我是谁?
他是齐鹜飞,又不是齐鹜飞;
他是尹长天,又不是尹长天。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
他一遍遍地问,却始终没有答案。
内心开始烦躁,不安,他开始抓狂,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不知道要杀谁,可能是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他要毁灭一切。
这是多么可怕的念头!
始终有一丝理智在扼制他的冲动。他知道,那是他的清明,是他的灵魂,是修行多年的正念积累。
可是念头依旧强烈。
这让他无比痛苦。
他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就像凡人一样。这是一种许久不曾有的感觉,自从修行以后,早就没有眼泪了。
对面的魔也流出了泪,正如他的影子一般。
他看见那泪是赤褐色的,像血一样。
不,那就是血!
它从眼角流出,凝聚成滴,落到地面。
地面如水般的荡起了涟漪。
血滴沉落水中,轨迹如红色的丝带。
水底躺着一个人,和齐鹜飞一模一样,像他的另一个影子,但不是黑色,而是白色,苍白的。
血滴落在他的胸口,渗进了皮肤,融入了心脏。
齐鹜飞感觉到心口一痛,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水面忽起了波浪,人影在混乱的光线中变得模糊,唯他的脸虽然扭曲却清晰可见,只是没有了五官,惨白得犹如死亡本身。
齐鹜飞听见一个声音,幽远深邃,仿佛来自地底:
“你就是我!”
接着,河流翻滚,那张脸从河底缓缓上浮,越来越巨大,向着齐鹜飞贴近,一直到他的鼻息。齐鹜飞的鼻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你就是我!”
他又听见这个声音,这一次,来自他的内心深处。
紧紧抓住最后一丝清明,齐鹜飞咬破了舌尖,随着一口鲜血喷出,用尽最后的力气念出咒语:
夕惕若厉!
魔音滚滚,从遥远的天边如雷而来。
鲜血如雨,穿透那惨白的无面之脸。
空间豁然炸开,光影迷乱。
满地都是血,如洪水一般汹涌开来,所过之处草枯木朽,连石头也在腐烂。
天空翱翔的仙鹤发出凄惨的戾声,鸟兽向远处奔逃。
血魔正在苏醒,千里之地尽赤。
齐鹜飞站在这血的洪水的中间,看着血洪不断扩散,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不该把血魔放出来,不管五庄观的人如何,这里的生灵并无过错。在这灵气充沛之地,每一根草,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可能开启灵智,却因这无妄之灾而白费了千万年的修行。
草木不易,生命难得,齐鹜飞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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