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青梅子(1/2)

充斥着烟火气息的灶房中，一口偌大的漆黑铁锅冒出缕缕白烟，木柴燃烧的声音滋滋作响。

蹲在火坑前的女子，拿着手中细长的火钳倒腾着燃烧的木柴，火势更旺，带了微红的火光照亮了一张清秀的脸。

朱娘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看向苗余华，柔声温婉，“水还未开，且再等等。”

“欸，好。”

短短一天的时间，苗余华已对这个如同大姐姐般的女子生了好感。

随之，朱娘目光又落在苗余华牵着的小姑娘身上，微讶，眼眸轻柔似暖阳，“回来了？”

楚曦微微颔首，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想起帝都御河边上摇曳的细柳。

每年春雨时分，细雨飘下，雨燕盘旋，御河中摇荡的画舫里，传来女子咿咿呀呀的声声清吟。

这般女子，虽自幼长于乡野深受周遭磋磨，却有着与娇养于闺阁的世家贵女一般清贵的气度。

楚曦开始好奇，好奇能生养出这般女子的爹娘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看着那乖巧的小姑娘，朱娘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大抵是那屋中的景象太过可怖，这才将小姑娘遣来灶房罢。

朱娘缓缓起身，拍了拍手中的尘屑，随后向灶房中的一处角落走去。

当她折返时，手中拿了个四方的小板凳，放在楚曦面前。

“谢谢阿朱姐姐。”楚曦道了谢，随后乖乖地坐在板凳上，看着又回到灶边忙碌的女子。

不多时，铁锅中响起沸水滚动冒泡的咕噜声响，朱娘利落地拿起一旁的葫芦瓢将锅中的沸水舀到木盆中。

“那我先走了，”苗余华上前接过那木盆，对着朱娘咧嘴一笑，转头有对一旁的小姑娘叮嘱道“宁宁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就会。”

朱娘看着少女捧着木盆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不由高声喊道“水可刚沸，你小心些。”

“诶，知道啦！”

回应她是少女中气十足的喊声，朱娘不由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心中却是羡慕那羡慕那朝气蓬勃，正值芳华的少女。

至少她是鲜活的，而她……

朱娘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却似那莲心一般苦涩。

少女活泼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朱娘转过头，却看见坐在板凳上的小姑娘睁着晶亮的眼眸好奇地望着她。

朱娘扫去心底的阴霾，走到一个柜子前捧出一个密封的坛子。

她将坛子放在一旁的桌上，起了封，拿过木勺小心地将坛中的物什一点一点地舀到陶碗中，最后又给坛子复了封，放回柜中。

朱娘来到小姑娘身前，将手中的陶碗放在她的手中后，楚曦才看清碗中所盛是为何物。

褐色的陶碗中几颗饱满的青色梅子异常显眼，楚曦甚至能闻见从梅子里散发出的诱人的酸甜清香。

“这梅子是在前年暮春时摘下，清洗过后再均匀地将蜂蜜，盐巴涂抹其上，最后封入陶罐之中。”女子温柔的声音顿了顿，看着眼前听地入迷的小姑娘。

“快尝尝，这梅子最是酸甜爽口的，想来你也该是喜欢的。”她说着就将手中的小勺子递给那早就垂涎三尺的小姑娘。

楚曦接过小勺子，从碗中舀起一颗塞进嘴里，刚开始蜂蜜的甜味又裹着些许的咸，但当齿贝咬下清脆的梅子后，酸甜的汁水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

小姑娘享受地眯了眼，看着朱娘脆生生地说道“宁宁很喜欢，谢谢阿朱姐姐。”

见小姑娘乖巧地坐在板凳上吃得满足，朱娘瞧着自然也是心中欢喜，放心地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饭食。

楚曦一颗又一颗地舀着碗中的梅子，直到吃下最后一颗方才意犹未尽地摸摸她的小肚子，望向前头忙碌着添柴做饭的女子。

唔，她还想吃，梅子实是酸甜可口，虽没有她平日里吃的果脯那般精致，但却是好吃的。

就在楚曦心中思虑如何再向阿朱姐姐开口，再要一碗梅子时，对方似有所感地转了身，笑盈盈地先开了口。

“吃完了？今日可是不能再吃了，梅子多食胃里会泛酸的，”

话至此处，朱娘对着小姑娘指了指身后的铁锅，“晚饭快烧好了，过会儿我们就开饭了，那梅子我们明日再吃可好？”

闻言，小姑娘也不强求，乖巧地道了声“好。”

楚曦拿着手中的小勺子，一下又一下地舀着陶碗中的梅子核儿玩，杏眸微垂，浓密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投下一层剪影。

她的脑海中盘旋着一个疑惑，她飞速地组织着言语，却不知如何对眼前这个眉宇间携着哀愁的女子开口。

如若她开了口，她知道可能会扯开女子心中或已结痂了的伤痕，再次鲜血淋漓。

但她若是不问，这温婉善良的女子或许这辈子都只能在这个深受排挤的小山村中郁郁此生。

而另一边，当李宸推开那木门时，一股裹挟着恶臭味的浓烈血腥之气向人扑面而来。

小二忍着胃中的翻滚，捂着鼻紧跟在李宸身后进了屋子。

而先前端着木盆站在门边的宋月，踌躇着是否要跟着进去，可那腥臭的气息令她再也无法忍受。

“阿月，我来啦——”

她见苗余华端着热水回来，便咬着牙，煞白着一张脸，端着手中的血水匆匆离去。

苗余华见宋月脚下生风般的身影，也没说什么，只是端着热水迈进屋子。

“啊——”

骤然响起，却中途截然而止的尖叫，吓得苗余华身子一抖，盆中的热水差点倾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