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东窗事发(1/2)
大家又说笑了几句,青缡因怕慈宁宫不见了公主,闹将起来,便匆匆地回去了,恪贵人不便大清早地便在承乾宫久坐,也要告辞,临走时又回头对淑懿说了一句:“听说我们那位康嫔娘娘快到日子了,这几日宫里宫外正为这事忙活着呢,嫔妾也不好常来,娘娘只依着各宫娘娘的例,该赏赐的赏赐罢,那一位不是个省油的主儿,她又是皇后的人,别叫她拿住了娘娘的不是,去皇后那里说嘴。”
淑懿微笑道:“我心里有数,多谢你提醒!”
恪贵人说了几句,也离开了,淑懿看着她在晨曦里渐渐淡去的背影,纤纤弱质,细腰如柳,似柔花临水的细碎影子,油油地飘然而行。
慈宁宫落了一地的碎瓷片,茶叶混着浓重的药气,弥散在微凉的空气中。苏茉尔给孝庄捧上的老君眉,金珠才端来的安神汤,都被孝庄尽数摔在了地下。
若换作旁人,在自己宫里发发脾气,也是平常,但苏茉尔知道,孝庄如此大发雷霆,那是直的怒发冲冠了,她从科尔沁起就伺候这位格格,这些年来,孝庄也只有两回,这样地怒不可遏过,前一回,当然是为着她的姐姐海兰珠。
苏茉尔躬身不语,半日来只是默默,金珠这些伺候孝庄年头稍长些的宫女都有数,几年来,每当孝庄略有不快时,旁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只有苏茉尔敢谈笑风生地劝慰孝庄,有时还会毫不在意地指出孝庄不公允的地方,可这一次,孝庄发了这半日的火了,却见苏茉尔半句闲话也不敢说,这些人便知道,孝庄今日的火气非比寻常,一个个如同走在钢丝炭火上,连喘气儿都是小心翼翼的。
又挨了两顿饭的工夫,苏茉尔见孝庄逐渐均匀了气息,方敢稍稍挪一挪足,支在脚背上的一块较大的碎瓷片“叮呤”一声响,倒在药渍斑斑的青砖地上,苏茉尔道:“太后,‘气伤肝,恼伤肺’,太后就是有再大的不如意,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皇上还这样年轻,没了您辅助不成啊!太后您忘了,咱们从科尔沁、盛京到入关进京,一路是多么艰难才走到今天的……”
她的话说得极慢,几乎每说一个字,都在紧密地注视着孝庄的脸色,孝庄听了她的话,大半辈子的辛酸甘苦一齐涌上心头,眼眶里两粒灼热不停地打着转,她叹了口气,脸上的阴沉终于和缓,只留下一层单薄的憔悴,苏茉尔知道方才说的话,已经入了孝庄的心,便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道:“太后消消气。”
孝庄的黯然中透着深沉的倦意,叹道:“并不是哀家存心要争这一口气,实在是这桩婚姻事关国体,哀家已经答应了孙延龄,若是到了时候交不出人来,大清的信义何在,皇上的君威何在啊!”
虽然是深秋,孝庄的额角上还是沁出密密的汗珠,苏茉尔拿过玛瑙柄的朱砂泥金纨扇,替她轻轻的扇着,孝庄慢慢地平静下来,抚弄着珠灰色宫装上的写意花纹,一点点理清了思绪。她端出白瓷釉下彩的福寿茶碗,呷了一口金珠新递上来的热茶,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沉声道:“唤青缡进来!”
其实青缡就候在殿外,慈宁宫里无故走失了和硕公主,公主身边的下人谁也跑不了,当初四贞十分担心自己走后青缡的安危,毕竟青缡是她形影不离的贴身宫女,曾经劝过青缡不要回宫,青缡只说叫四贞放心,又安慰四贞说孝庄一向宽厚,不会十分苛责她们,四贞无奈之下也只得放青缡回去。
青缡这时听到召唤,缓步进殿,先向孝庄行个礼,道了万福,孝庄看也不看,碗盖轻轻一撂,发出清脆的一响,幽幽道:“四贞住的地方还算舒适吧?”
这一问,倒激得青缡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一凛,她设想过千百种可能,孝庄也许会问“最后一次见到公主是什么时候”,也许会问“公主逃到哪儿去了”,青缡把这些问题的答案在心中过了几十遍,力求做到天衣无缝,可是没想到太后召她进来,也不发脾气,也不责备于她,却问了这样一句,似乎四贞不是逃出宫外,而是被她这个太后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的一样。
青缡无言以对。孝庄冷笑一声,道:“你果然与这件事有干系的!”
青缡这才明白,孝庄方才是出其不意,先探得了她与此事有无关系,过后她就是想推说不知,也没人会相信了。然而想到这儿,青缡倒是心神一定,横竖不过一死,她只咬紧了牙关,不吐露一字半句便是,恍惚中,青缡只想到了尚方司的七十二道刑罚,若实在抵受不住时,便咬舌自尽,也算是全了她侍奉公主一场的情分。
孝庄见她一脸无惧之色,对她的心思,也猜出八九分了,只淡淡挑眉道:“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尚方司那个地方,不是你去的。”
青缡真的心虚了,孝庄不愧是在宫里熬了大半辈子的,能够在瞬间猜透人的心思。孝庄当然也不傻,她知道事已至此,跟这些奴才较劲,也捞不回四贞来,还不如另择他路。
青缡磕了个头,平静道:“皇太后恩德浩荡,奴婢承受不起,奴婢未能恪尽职守,以致公主走失,奴婢罪该万死,请太后责罚!”
孝庄一扬手,苏茉尔递过雕着团龙细纹的银亮的水烟袋,孝庄深深地吸了一口,定了定神,道:“你也算个忠心的奴才,哀家素来喜欢忠心的人,所以虽然你有大罪,哀家并不想惩罚于你,哀家只求你能对我说几句真心话就是。”
权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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