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二）(1/2)

宓姌吃力地辗转着身子，忽然背后一凉，惊醒了过来，才发现冷汗湿透了罗衫寝衣，盈月便睡在地下，听的动静，忙起身秉烛，照亮了宓姌不安的面庞。

盈月仔细替宓姌擦着汗，又端来了茶水：“娘娘可是梦靥了？”

宓姌喝了几口茶水润泽了干涸的心肺：“老是梦见心里头不安的事，尤其是舒妃和璞琪。”

盈月劝道：“娘娘别着急，女人怀了孕脱发是在寻常不过的，从前奴婢的额娘怀着奴婢的妹妹时也这样。至于四阿哥，亲娘照顾着，不会坏到哪里去。”

宓姌犹豫片刻，霍然坐起身，惊起手腕上赤金桌子玎玲作响：“不行！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让云昆回去一趟！”

宓姌如实向皇帝说起璞琪与舒妃的事，彼时千桦、婉婷与缨络亦陪伴在侧，皇帝听着亦十分焦急，立即唤了云昆来，嘱咐了他回去。云昆立时赶回京去，一刻也不敢耽搁。为着怕水路缓慢，还特意快马加鞭，只夜里赶到驿站休息。如此，宓姌才放心了小半。

待得御驾离开杭州之时，皇帝已晋陆缨络为庆嫔，与婉婷平分春色，二人都颇得恩幸。

自杭州离去之时，皇帝仍叹惋不已：“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又道，“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深以不能如张岱一般湖心亭看雪而憾。

宓姌含笑：“那日琛妃妹妹一舞，若雪中红梅，还不能让皇上一窥西湖雪夜之美么？”

皇帝笑道：“小女子取巧而已，怎可与漫天雪景相媲美。”

这个自然是难不倒如懿的。她擅长绣工，待回到回京之时，一副《湖心亭看雪》图比早已奉于皇帝的养心殿内，足以让他时时回味雪中西湖之美了。

离开杭州。御驾便从江宁绕道祭祀明太祖陵，且在太祖陵前阅兵扬威。皇帝为解太后枯闷，亲自陪着皇太后到江宁制造机房观织。又命江宁织造赶制皇太后六十寿辰所用的布料，以讨皇太后的欢心。

淮扬风情。江宁原是六朝古都，彼时金陵王气已收，更添了几许秦淮柔媚，引得皇帝驻足了好些日子。

这一日午膳刚毕，皇帝由江宁一带的官员陪着赏玩了玄武湖与莫愁湖，便留了一众嫔妃在行宫中歇息。

婉婷得了江宁织造私下奉送来的几十匹名贵锦缎，心中正自高兴。偏那织造府遣来的小侍女口齿伶俐，一匹匹指了道：“这是鸾章锦，纹如鸾翔；这是云昆锦，纹似云从山岳中出；这是列明锦。纹似罗列灯烛；这是蒲桃锦，纹似蒲桃花，富贵吉祥；这是散花绫，纹皆花朵，多多不同。还有这最名贵的杂珠锦。纹以贯珠配，须得最好的织娘用最细最亮的米珠按着纹路纹，又华贵，上身又轻盈配给琛妃娘娘是最合适了。这些都是咱们大人的一番心意，还请娘娘笑纳。便是咱们大人的荣光了。”

一席话说得婉婷心花怒放，抓了一大把金瓜子放在她手里，好好儿打发了出去，又让春婵挑了好几匹最名贵的杂珠锦，亲自送去如懿殿中。

彼时风光晴丽，行宫又驻在栖霞山上，风景秀美乃是一绝。嬿婉坐在步辇上，闲闲地看着手腕上的九连赤金龙须镯，道：“这镯子的颜色不大鲜亮了，得空儿拿去炸一炸。”想想又蹙眉，“罢了，炸过了也是旧的了，匣子里多得是这些镯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她随手递给春婵：“赏你戴了吧。”

春婵千恩万谢地接过了戴上。问婉婷掠过水红色的宫纱云袖，倚在步辇的靠上抚弄似葱管似的指甲：“等下晚膳去问问御膳房，有什么新鲜的吃食么。前几日中午夸了一句他们的鸭子做的好，便顿顿都是鸭子了，有神酱烧鸭、八宝鸭、盐水鸭、煨板鸭、水浸鸭，弄得宫里一股鸭子味儿，吃什么都是一样的。”

春婵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小主一句话，他们就跟得了玉旨纶音了似的，哥哥巴结着咱们。虽然庆嫔小主也得宠，却不能像小主这般一言九鼎了，便是这江宁织造私下孝敬的东西，咱们也比别的宫里足足多上三倍呢。”

婉婷得意一笑：“知道了就行了，别怪在嘴上。”

春婵应了“是”，又道：“小主如今这么得宠，为何还那么殷勤去皇后娘娘哪里？连最好的杂珠锦都不自己留着，反而给了皇帝。”

婉婷轻嗤一笑：本宫上次非得那一番心意，原是借了太后抬举怡贵人和庆贵人的力。否则哪有这么顺利，只是即便这样也好，到底借了太后的东风，事先皇后也不知，只怕两宫心理多有些嘀咕，所以本宫显得殷勤小心，别得意过了头落了错处才好。

春婵笑道：“虽然是借了东风，可到底也是小主青春貌美，否则您看玫嫔，到底是人老珠黄，太后怎么安排也是不得力了。”

婉婷细长的手指轻轻抚在腮边，娇滴滴问道：“春婵，人人都说本宫和皇后长得像，你觉得像么？”

春婵听他她语气一切如常，却不敢不多一份小心：“是有几分相似，但是小主比皇后娘娘年轻貌美多了。”

婉婷撇下手，拧着手里的桃花色双莺结儿绢子，淡淡道：“皇上喜欢皇后，本宫这张脸便也得了便宜。只要想要比皇后更得宠，就要看她日日如何得宠，还有，便是将皇后的短处，变成本宫自己的长处。”

春婵微微诧异：“皇后也有短处么？”

婉婷的唇扬起优美的弧度：“是人总会有短处。如今情爱欢好，短处也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