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十章 生 离 死 别(3/3)
嫂,你不要着急,事已到此,心急也没用.在下既然今日碰到你,就会将这件事管到底.你平心静气将事情慢慢道来.”崔阳刚劝慰她.“官爷,不,大兄弟,十多年了,没有一个人会坐下来安稳地与我说上几句话,只有一个可怜的小狗与我同病相邻,相依为命;前几日,也许小狗的寿数到了,一命鸣呼, 我真的成了失独的孤老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呀?”妇人哽咽道.
“你的家人呢?你男人哪儿去了?你孩子又到哪儿去了?你的故事刚才开了个头,你不会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爱,没有家这样离奇的事吧?”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说来话长,”
妇人开始讲述她的人生遭遇……
我父母及祖上是始居浙江的农人,我们在乡下有茶园,靠种茶为生.后来北人南下,杭州因天时地利人和,逐渐成就了她今天的地位.到我这一代,除保留乡下的茶园,我们也开始进城生活,这就是最早的农民进城变市民的道路.
我们在城里开了一个小店经营乡下茶园种植的茶叶,这是最早的自产自销模式,接待来自五湖四海的客商.大约在十多年前吧,那时的世道也不太平,反正中国老百姓梦中的重头戏:安居乐业,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折子戏,从来没有一个有始有终的国人喜欢的大团圆大结局.那年我已成家,并有个二岁的女孩.一天,店里来了位从川藏过来的客户,他来采购茶叶……
“一个四川人,做西藏人的生意,到杭州来采购茶叶,这是什么路线图?有利可图吗?”崔阳刚表示疑虑.
“兵爷,你有所不知,内情是这样的.”妇人看出他的不解,又道:“四川,西藏自故以来是中国之地,有一批江浙籍的人士,有的经商,有的做官,总之在上层混事,事过境迁,天长日久 在那里落地生根了.他们虽然已是大半个川人或藏人了,但生活习性不改,对家乡难忘眷恋之情喝茶就是他们生活中一大保留?剧目’”.
“是呵,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批远走他乡的江浙人在四川西藏生活也不容易,喜爱故乡的龙井,借物寄情情有可原.”崔阳刚转而又说:“有人需要就有人为此去铤而走险,这就是商道.”
“一天,川藏来的那位商人正与我家男人在谈茶叶的事,耳闻外面一片嘈杂声和叫喊声.顷刻间,这些声音完全变成了令人恐怖的喊杀声和声嘶力竭的求饶声;一会儿,马队的马蹄声呼啸而过,一会儿传来了兵家捣门和翻箱倒柜的声音.啊!传说中的造反军终于攻破城墙,血洗杭城了……”
她继续说道;
原来,在乡下种些茶叶,拿到城里来卖,只要时势平稳,还能勉强度日,现在官家的兵不作为,民间的造反人士上台作开了,世无宁日,倒霉的永远是老百姓.我们一家三口不能坐以待毙,按照商量好和准备好的路线图行动起来.此刻,那位川藏来的客人,听到城外的的义军终于打进城里,满城一片杀声,为保全性命,生意也顾不上了,他赶紧提起他的行李卷匆忙离开.
我与我男人也提起早就准备好的铺盖卷慌忙出逃,到乡下的茶园去避灾……
“你们的孩子呢?你不是说此时你们已有个二岁的女儿了,怎么没有提到孩子带着她一块跑?”崔阳刚表面看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实际上他的心跟针眼儿一样细,百密无一疏漏.
“噢,我倒忘了交代了.由于时势不稳,杭州也经常遭受战乱,百姓称此种不得已出走,离开家园为逃难.因此我们经常准备好铺盖卷,将孩子包在里边,走时往肩膀上一背就行,一举二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么说孩子在铺盖卷里喽?”崔问道.
“当然是的啦.我们还在孩子头上蒙上块大布,一则透气,二则避免孩子受外界光线和声响的侵扰.之前,我们碰上强盗进城或官兵捉强盗此类事,都是这么应付过来的,没有出什么纰漏呀!”
“后来呢?”
“俗语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回可闯大祸了.”
“此话怎讲?”
“我背上行李卷先于我丈夫一步出家门.待我丈夫出门时他就遇上了义军.我家男人为保全我和孩子,索兴退回屋里与义军周旋起来,这样我背着行李卷就逃过了义军的追逐,离开了是非之地.我也没有回来找我男人,我们事先有约,回到乡下茶园,那里有山有水也可生活.我们本来就是那儿的人嘛,何必在城里一棵树上吊死呢?人往往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落眼泪.”
“什么意思?”崔阳刚对妇人最后二句话感到非解.
“现在看来进城未必是好的选择和归宿.何以一定要城市化?”
“城市是人类的终结之地.”崔暗地里自语,对农妇的论述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男人后来有消息吗?”崔阳刚顿了一下问道.
“战乱消停后,我回到城里的家,看到我男人已被义军砍死.”
“你的孩子呢?你应该带她一块回城的,她是城里人的孩子,虽然有时因某种原因被疏散或下放,但她生在城里,有权回城,做一名名正言顺的城里人.” 崔阳刚虽生在荒芜的大西北,却没丝毫自怨自悲,相反对别人的生的权利却异乎寻常的关心.
“……说起孩子,我连死的心都有……”农妇像被触着了痛处,再次失声痛苦起来.
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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