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鳞作法(1/5)
白柳乡位于陵江中游,陵江西出蜀地崇峻之地,支流密布深山大湖,自西向东汇聚而成的澎湃水势,到此宽阔平缓,又因这任酆都县令治理有功,这一带便有了些高峡平湖的意味。
是以白柳乡渔业兴盛,虽不说闻达一郡,可每逢戌时,百舟归流,川泊鱼市。渔民商户陈货岸头,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不少远道而来哄抢上好水产的士绅家仆,更是能提着灯笼闹到半夜。
到了如今,西江鱼市渔舍林立,大大小小的码头罗列各处,渔民商户上百家,已是陵江中游最大的鱼市,没有之一。
因蜀江——陵江水系,多布深山大湖,鱼群随时令气候迁徙,以致渔家水路远近不定。因此西江鱼市也就没有所谓的闭市开市的时间,更没有随涨潮落潮出渔返港的说法。只要有船家返港,那就有人来买出自蜀地大江大湖的水产。
可如今,白柳乡里有妖孽作祟!无论士绅商贾,还是升斗小民,几乎都听闻了这风声。而因这风声,从五天前开始,原本许多到了戌时才返港的渔家,早早便收网归来,不敢真等到日落。
虽说自这鱼妖作祟的风声传起以来,并没有真个发生妖孽害人的事件。而寻常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那份因缘数果的关联,不曾真个见识与凡人有着因果界限之隔的妖怪。
可因圣人神道设教,各家经义典籍之内,也不少出现妖魔鬼怪的说法。随其布道传法,世人自然并非不曾听闻,对此亦非一无所知。因此越是知道,就越是惧怕。
此时只是戌时一刻,西江鱼市里却一反往日正好喧嚣鼎盛的景象。除了那些来自外乡毫不知情的人,白柳乡本地知情的,几乎全都回了自家归处,没一个逗留。渐渐地,就连外乡而来的买家,见了渔家商户收摊谢客,得知这异常景象的缘由过后,也都面色微变,找了就近的酒楼客栈闭门不出。
这几天,西江鱼市里的三名鱼档头,难得的没有龃龉,一致通告鱼市里的渔家:戌时一至,日色暗去之时,西江鱼市正式闭市,不得擅自外出。
可只是短短五天时间,一些出渔远些的渔家,五天内未曾返港,只怕是还不曾得到消息,依旧如往常一样收帆靠岸,固定纤绳,准备摆出养在水箱里的上佳水产。
夜色如幕,暗无星月,鱼市里亮起的渔火不足平日里的一层,以至于整个鱼市都显得有些漆黑模糊。
此时鱼市悄然,仿佛被一层若隐若现的水雾笼罩,更是静得让人心惊。
“哗啦……”
一条乌篷渔船轻轻起伏着,破开深黑的江水,缓缓靠在了长长的渔桥边。随即从船篷里跳出个人儿来,赤膊短打,身形高大,蹬脚踩着渔桥栏杆,绾手拉着一根大拇指粗的纤绳,躬着身子将其绑在了一旁的粗木桩上。
等着乌篷渔船靠稳,他这才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直起身来,借着船上乌篷子里跳跃的昏黄渔火,朝着四周环顾而去。见得四周寂静无人,漆黑一片,一张朴实宽厚的方脸,在灯火下便显得更加疑惑,自顾笑道:“嘿——这情景,上回出现是什么时候?还是两年前,三位鱼档头为抢渔场械斗吧?得嘞,今儿怕是没人买鱼了!就让那几水箱鱼产,再搁搁吧!”
听见这话,从船上乌篷里走出个人儿来。却是名身形苗条,一身褐麻短揭的少女。她先是站在船头扭着手里的布帕,挤出一股股冒着热气的水花,低头看着这水花,一阵阵落进脚下的深黑江水里。之后才抬头望着桥岸边没几点灯火的鱼市,松开热腾腾的布帕,摊在手掌上理平整,有些微黑的小脸上一脸惊异,疑惑道:“爹,莫非是鱼市里发生了什么事?”
“估计是吧!”渔桥上的汉子还在望着岸边夜幕下的鱼市,闻言纳闷地摇了摇头,转身迈上船头,低头拉起船板上的渔网,铺晾在船板上,又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了手上动作,重新望向夜里的鱼市,惊疑道,“不对呀!离鱼市重新划定渔场,还有大半年呢!三位鱼档头,也不该这时候闹起来呀!”
这汉子今年三十又四,白柳乡人氏,姓柳名大路,与唯一的女儿相依为命,打渔为生。对他来说,这西江鱼市,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像是哪家交不齐鱼货,被鱼档头打了板子;哪家又流年不利,让鱼市里又多了个寡妇;再又是哪家冲撞了乡里的老爷,被收没了租赁的渔船;又或是,鱼档头身后的老爷们,又到了西江酒楼碰了个面……
柳大路这心底下一寻思,才发觉有些不对劲。连忙放下手里的渔网,就拉着自家闺女的手,朝着船身中间的乌蓬里走去。兴许是走得有些急了,踩得乌篷渔船一晃一晃的。这一边走,还一边吩咐道:“咱们出渔前,乡里还筹划着三天后的龙王会呢。这才五天过去,鱼市里就变得有些反常了!爹估摸着,不是鱼档头们又起了争执,准备夜里说话呢!那就是乡里的老爷们,又有了啥动静……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啊,祖上外地来的老齐家,手上握着五条渔船,愣是给乡里的刘氏,给夺了过去,说是借了他家的鱼王篓却给弄丢了,差点没闹出人命。一会儿啊,爹把你送到你舅舅家,然后再回来守船上的水产!还有啊,这船里落水的小子,你就别管了,爹会看着!也不是爹说你,就瞧你之前那热乎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了人家一面,就喜欢上了人家!小姑娘家家的,传出去,多不好!”
这少女名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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