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黑暗刑室(1/1)

（389）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画室，围着画作指指点点。顾修很想逃走，却不知为何挪不动脚步。

“干嘛站这么远啊？能看清吗？”　秦卿推着他往前走，却又在距离两米的地方停住。“在这里看就差不多了，不能再靠近。老师说了，我的画胜在富有感染力，技巧很一般，经不起细看。”

“已经、已经很好了。”　顾修结结巴巴地夸奖。

“是吗？”　秦卿期待地看他，还想再听几句表扬。

“真的……非常有感染力。”　顾修偏开头，不敢再将目光落在恶魔身上。

“你怎么了？好像又有点怪怪的！”　秦卿看看顾修又看看刑架上的恶魔，恍然大悟地笑起来。“是不是吓到啦？没想到我有那么凶残吧！”

“是啊，没想到。”　顾修深深地叹了口气。

重生的秦卿温柔又善良，偶尔有点小脾气，就算欺负他也只是觉得好玩，通常吓唬到他求饶她就开心了。

……所以他是真的没想到她还藏着这么凶残的一面啊！明明平时签个名都害怕他疼！

“不怕不怕哦！”　秦卿安慰地拍拍他，“我就画着玩的。再说你也没有犄角和翅膀嘛！”

顾修微微一颤。“我不是害怕。”

“嗯？”　秦卿打量了一番他不自在的神情，再看看刑架上断角折翅遍体鳞伤的恶魔，突然露出一个有点邪恶的微笑，“那是……有点羡慕他？”

顾修沉默低头。

秦卿笑得更邪恶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一闪而逝，仿佛一只正在拨弄老鼠的猫。“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比较羡慕他有犄角和翅膀，还是比较羡慕他可以在这里……”

顾修招架不住，只想逃跑，却被秦卿一把抱住。“说好了陪我看画展的！”

“……好。”　顾修咬牙坚持，“我们从头开始看好不好？”

“好啊。”　秦卿拉着他回到画室门口，从第一副画作开始看，时不时介绍一下这幅画好在哪里，或者这个作者是她同学。

平心而论秦卿不算很有艺术天赋，选修美术纯属兴趣爱好。不过她眼光不错，又实打实地学了四年，点评起来也是颇有见地。

然而顾修什么都看不进去，一幅幅画作在他眼前晃过，只留下朦胧的影子，连秦卿的解说都只是在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什么。

他的脑子完全被恶魔占满了，无论眼睛看向哪里，都会有他的身影慢慢浮现。

折断的犄角，扭曲的翅膀，深可见骨的伤痕……不需要刻意回忆，所有的细节都呈现在眼前。他的耳边甚至响起了恶魔的咆哮，如此狂怒，如此不甘。

这就是感染力——让美术学院的老师们不惜忽略秦卿入门级的技巧、授予她二等奖的可怕的感染力。

顾修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画室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铐在了熟悉的刑架上。

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画面与此刻的处境重合，他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哑声低唤道，“秦卿？”

秦卿没有回答他，他也看不见秦卿在哪里。

没有开灯，没有点燃火把，纯然的黑暗中，只有尖锐的疼痛划开他的胸膛。

“唔！”　顾修绷紧身体，发出压抑的痛哼。

然而这只是开始。有一双手沿着割裂的伤口将他慢慢撕开。

“秦卿！”　顾修不安地低喊。

回应他的只有沉寂的黑暗和变本加厉的折磨。

顾修愈发不安，甚至隐隐有些恐慌。

秦卿……是秦卿吗？

理智告诉他，当然是秦卿。除了秦卿，谁能将他铐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她不开灯也不开口？她在隐藏什么？

真的，是她吗？

顾修越想越害怕，拼命挣扎起来。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

若是真的落到未知的敌人手里，而秦卿不知所踪，顾修绝不会允许自己慌张和害怕，更不会做无谓的挣扎。他只会无比冷静地观察，试探，伺机而动。

现在……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是秦卿。只是出于某种目的，秦卿想要让他以为她是某个陌生人。

于是他顺应了她的计划，放任自己沉浸在恐惧里，体验这种毫无益处因而不被允许的软弱。

黑暗和未知让他害怕。并不是害怕自己将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只是，他无法忍受折磨他的人不是秦卿。

只属于她。只臣服于她。除她以外，来自其他任何人的折磨都只会让他愤怒和屈辱。当那双陌生的，粗糙的，截然不同与秦卿的双手放肆地抚弄他时，他恶心得简直想吐。

他狂怒地咆哮，竭尽全力挣扎，然而，并没有用处。

刑架是他为自己量身打造的。非常清楚自己的破坏力，生怕在失控时伤到秦卿，他在材料和做工上都是精挑细选，这具刑架绝对称得上坚不可摧。

如今，就是这刑架困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