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约定(1/1)

（105）

是ròu_tǐ还是精神、记忆还是感情，标志了一个人的存在？

顾修不会去思考那么形而上的问题。

他只知道，如果曾经的秦卿伤了，残了，不复明艳娇美，他依然爱她。如果她发生意外，失去记忆，忘了他也忘了过往，他依然爱她。如果她病了，疯了，不再爱他甚至恨他，他依然爱她。

只要秦卿还是秦卿，只要她的身体里藏着的不是另一个人的灵魂，无论她如何改变，都永远是他唯一的爱人。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爱着年幼的秦卿，只当是曾经的秦卿重返童年，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他很期待地陪伴她，想看她怎样一点点长大。

直到这一天，他知道自己错了。

眼前的秦卿，不是曾经的秦卿，也永远不会是。

无数过去构成现在，无数现在造就将来。不曾被苏仪耗尽一生的秦卿，在亲人和爱人的娇宠溺爱中长大的秦卿，注定不可能成为他记忆中的样子。

醒悟的瞬间真的痛彻心扉，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果只有历经伤痛和磨难才能造就曾经的秦卿，那他宁愿将她永远藏在记忆里。

太苦了。那样的成长太苦了。

新生的小秦卿，只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就好。

这次的教训之后，顾修对秦卿更好了。

他抽出尽可能多的时间陪伴秦卿。秦卿想和他玩，他就陪她玩；秦卿要做自己的事，他就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看书。

他经常会送给秦卿一些小礼物，有时是一小束鲜花，有时是可爱的饰品，有时是口味独特的小零食，未必有多贵重，却总是能哄得她很开心。

再也不会为了些莫明其妙的小事斤斤计较，再也不会一不小心就惹得秦卿气恼，他强大沉稳，温柔体贴，完全是每一个少女梦寐以求的完美恋人。

秦卿觉得这样真好——果然顾彦说得对，打一顿就好了！

顾修也觉得这样真好——如果秦卿喜欢的是这样的他，那他也很愿意就这样呵护她一辈子。

曾经的秦卿已经不在，可是他们的约定还在。

她说过，下辈子要对她更好一点。

我会的。秦卿。我会的。

这个学期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秦卿三人率先迎来了他们的期末考试。

“很简单嘛！”　秦卿表示。

果然，三人都考了满分，并列年级第一。

一个学期的时间，苏仪已经正式称霸全校，看到他们登台领奖，大家都很服气。

……人家确实念书好嘛！不服气也没用。

而且时间久了，同学们渐渐觉得这三个新同学还是挺好的。虽然依然不怎么和其他同学打交道，但是有不懂的题目拿去问他们，他们都会耐心讲解。只要不主动挑衅，苏仪也不会随便打人。

而且上次有高年级男生欺负他们班女生，是苏仪把人打跑的！

有女生在小店里买到假货，是秦卿帮她吵赢店主，把钱要回来的！

春游的时候要求大家自己动手做午饭，顾彦又会垒灶又会抓鱼，烧出来的东西超好吃！

有他们三个人在，大家的安全指数和幸福指数都上了一个新台阶，不知不觉间，他们收拢了好几十个小弟，效率比顾修高多了。

秦卿考试拿第一，秦爸秦妈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她终于开始有点合群了，绝对是意外之喜。

“要不暑假还是把他们送去顾家？”　秦妈妈和丈夫商量，“我们手头都有事，不可能一下子离开两个月。我看他们在顾家挺好的，也有小朋友陪着玩。”

“也行。”　秦爸爸很赞同，“等我们手上事定了，再去接他们回家。”

他们倒是想得挺好，但是秦卿坚决反对。

“我要回家！”　她不满地瞪着爸爸妈妈，“说好了放假一起回家的！”

“爸爸妈妈都很忙，暂时走不开。”　秦妈妈耐心解释。“等我们忙完了，再去接你们回家好不好？”

“不要！我想先回家！”　秦卿坚持，“反正有顾彦在嘛！没问题的！”

“家里好几个月没住人，回去之后还得好好收拾，被褥什么的都得重新洗晒。这么多活怎么能让顾彦一个人做呢？不是要把他累坏了吗？”

“不会让他一个人做的！我和苏仪都会帮忙的！”　秦卿抗议。

秦妈妈看着她微笑，不说话。

“好吧。”　还算有自知之明的秦卿默默垮下肩膀，“那你们早点来接我！”

“放心吧，最多一个月！”　秦妈妈保证。

好不容易说服了秦卿，他们又多等了几天，等到顾修放假才启程。

秦爸秦妈确实忙得走不开，这次只能让几个孩子自己走。但是让顾彦一个十岁的小朋友带着两个八岁的小朋友长途跋涉回家，想想也是太危险，万一发生点什么事，他很有可能分身乏术。再加一个顾修就好很多，一人负责一个，彼此还能有个照应。

秦卿长到那么大，第一次离开爸爸妈妈身边。她紧紧地抓着顾修的手，一边走一边回头，当走过一个拐角，爸爸妈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顾修将行李箱扔给顾彦，弯腰抱起秦卿，轻轻拍抚她颤抖的背脊。

“别哭，秦卿，别哭了。”　他温柔地哄着秦卿，“我在。我在呢。”

秦卿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大滴的泪水不断滚落，沾湿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