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放眼无相(1/2)
是那茫茫的灰,直似无穷无尽。
无天无地,无一人。
无一物。
真正的孤独,是永恒的虚无。
空荡荡处使人无着,只有一点光。
一点光,化为一道身影。
是他。
他缓缓走来。
他漫步徐行,就像是一尊自远古洪荒缓缓走来的神灵,走过岁月的山,走过记忆的河——
无声无息,走向了我。
是他!
修长的眉,挺直的鼻,清朗的目,飞扬的唇。
他是谁?
他披发跣足,他风骨峥嵘,他面颊有若刀削,他眼神布满讥诮~~
他就那样看着莫虚,以藐视一切的眼神,他的目光无畏而又犀利,眼帘开阖有如利剑出鞘——
莫虚自觉渺小,惶然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甚至不敢开口问他一句,你是谁。
是的莫虚是一个平凡的人,敬畏天地,自知孱弱。
但这个家伙总是不请自来,不管晚上睡觉还是白天做梦:“去!”
莫虚还有胆量,因为是有底气——
小小梦魇,莫虚喝退!
每每如此。
抬头无人。
……
……
……
蓦然惊梦,一片朦胧。
不觉泪痕湿,心无凭倚处:“缘为因,缘为果。”
转过酸涩的眼,昏黄烛光中四壁明明暗暗:“有缘人嘛,所以有缘。”
先生谈笑风生,对面空无一人:“佛说不执表相,佛说无不皮囊,铃钟既已认主,你又何必再问。”
一时无声。
莫虚愕然四顾,一时云中雾里:“先生,这是?”
“啊呀!”
说话一跃而起急吼吼叫道:“先生先生,多少给那大狼二狈掳了去,此时只怕凶多吉少,先生先生——”
“觉明妙心,妙湛觉行,善哉善哉。”
语出金身现,满室放光明:“南无、阿弥陀佛。”
但见案头上方前三尺,当空盘坐一老僧:“空、空悲大师?”
是空悲,非空悲。
结跏坐莲台,身被千佛衣,瑞气三千道,金光开如屏:“说浮生,问飘零,一睡万年,何时梦醒。”
莫虚万分惊骇,“啊??”
先生笑:“叶落花开,无时梦醒。”
空悲合什,注目。
长久注目莫虚,面生欢喜、释然、悲悯、亦有敬畏之色。
……
“和尚叫行觉。”
“是故生忧怖,是故无忧怖,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先生,救!命啊——”
“行觉和尚,你怎么说?”
“金锐火烈,无法无天。”
“先生!”
莫虚心浮气燥,如何听得进去:“故生忧,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然而灭即生,然而有即无,是故师尊又说——”
“记住,信人不疑。”
先生笑道:“先生说过,你要相信多少。”
“明白?”
……
……
……
天黑着。
风冷的。
风动枯枝,影影绰绰。
还是算了吧,莫虚心说。
现在莫虚终于体会到了大少的心情,因为先生并没有体会到莫虚的心情。
莫虚相信先生,先生就是底气!
莫虚相信多少,那是莫虚相信。
明白?
莫虚叹一口气,准备自己想办法。
有一点光,很亮,像是只猫:“啊——啊——”
是只夜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巷光线昏黄寡淡,四下壁瓦屋舍灰黑,尤显窗棂上的纸一格格惨白,不明处一阵婴啼接着一阵:“呜哇——呜哇——”
入耳大作,群婴齐啼:“哇嗷——哇嗷——”
却是谁家野猫,发疯也似地叫!
闹鬼了啊,闹了个妖!
当然大少胆大包天,无惧一切妖魔鬼怪!
只是有一些个怕黑。
当然莫虚不是大少,莫虚不怕黑,只怕多少。
只怕多少孤身陷入魔窟,此时真个凶多吉少:“万年老妖怪!万年大sè_láng!”
莫虚暗自腹诽,大生闷气!
果然是人有亲疏远近,他也不分个轻重缓急,狗屁的吟诗找灵感对酒谈人生,扯蛋!
莫虚又不傻,知道百花楼。
他是急着去,自不理莫虚。
所以还是算了吧,莫虚自己想办法,莫虚还有一张底牌没有交待。
……
……
名州府衙。
公堂在前,府宅在后。
四四方方堂堂皇皇,偌大一片官家地界。
远远望去,门庭森森。
沉重夜幕下,府衙大门洞开,犹如一张饕餮之口吞天食地,吞噬着吞之不尽的黑暗。
一点,一点,又一点。
是灯光,明明灭灭。
一道,一道,又一道。
是人影,影影绰绰。
人如过江之鲫,灯若满天繁星。
……
黑暗之中,莫虚怔立。
……
天上的星,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灯静默,人无声。
白天人多,晚上更多,名州城中百姓无数男女老少下至垂髫上至耄耋齐齐聚集府衙之前——
这不是示威。
这是是与非,这是善与恶,这是黑与白,这是对与错。
只要一个结果。
还是一句话,公道自在人心。
是的,有一种感动叫作感恩。
暗夜之中无人见得,一拜,二拜,三拜。
再三拜。
似有一物胸中起伏,蠢蠢欲动勃勃欲出,似要拼命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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