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1/2)
——李宝贵睡得很死,尤其喝了酒。什么也不影响他睡觉,他不是有心计的男人,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一通疯狂,大半的屈辱就释放掉了,不会在心里扎根,不会寻死觅活。这是李宝贵的可爱,也是他的可恨。晴儿操心的倒是孪生哥哥的婚事,哥哥女友是在职驻村干部,两年很快过去了,田晓霞就要调入县镇就职——据说是邻镇党委副书记兼职镇长。另据说田晓霞有一个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乃是县委书记的儿子,也在邻镇行政事业单位工作,前途无量。哥哥柳毅睡前仍在问,他女友真的要调离走了,妈也不要咱们了?晴儿纠正,是咱们不要她了。柳毅没再问,晴儿知道骗不了哥哥,这俩孪生兄妹是春三月同一日出生的,哥哥却早妹妹两时辰;平日有啥好吃好玩具哥哥总让着妹妹,兄妹二人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对奶奶的依恋超过柳翠兰,奶奶心里有数。茶饭、针线活儿也多半是奶奶做,柳翠兰更多时候是个摆设,但奶奶不能代替柳翠兰的一切,哪怕柳翠兰是个影子。——第二天,晴儿和奶奶起个大早,她们搅点儿面,炸了几个油饼。动油锅意味着节日或喜事,除村支书家,平时没有谁动过油锅,柳晴儿家也不例外。但柳翠兰断然离去,晴儿破例。没有柳翠兰,日子不仅不会变糟,还会更好。晴儿不只是暗示李宝贵和柳毅,也是向整个村庄宣告。油味儿似带着翅膀,一家动油半个村子都能闻到,另半个村子会从别人嘴里知道。李宝贵和柳毅被香醒,惊喜的表情令晴儿略感心酸。晴儿悬着的心暂时搁稳,看着两人大口吞咽的样子,晴儿酸涩中竟有几分兴奋。——晴儿上街了,像平时一样昂着头。几个女人在水井边说着什么,待看见晴儿突然停住。晴儿清楚她们的话题与柳翠兰、与她似乎有关。她装着糊涂,不介意她们探询的目光。当然,晴儿不会被动地任她们审视。她有办法。略一扫,看见四丫头手里勾了一半的毛衣领,随之淡淡一笑说:“怎么还这种样儿?早过时了。”四丫头勾的花样是晴儿教的。四丫头问:“现在时兴啥针?”晴儿说:“蝴蝶。”四丫头说:“我怎么不晓得?”晴儿说:“你没问过我,这种样儿太老气了。”很自然地拿过来,问:“不换?”四丫头说:“换就换……”晴儿知道四丫头后边的话是什么,她打断,好学的。三两下就拆了。众目睽睽中,晴儿边教四丫头飞快地织着,就这样,会了么?四丫头点头。晴儿忽然说,我还有事。四丫头不可能马上学会,上一种针法晴儿教了三天。四丫头会来找她。——晴儿掌控了局面,释放了信号,没必要再呆下去。她转身的时候,有人叫住房她,是王善祥女人。王善祥曾在粮库当临时工,后来辞职南下广东经营长途贩运而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商家。善祥女人在村里便有一种优势,嘴就格外刻薄。就这么放过晴儿,就这么让晴儿出尽风头似乎不甘。晴儿一瞅她的眼神就明白。晴儿淡然一笑,便问:“有事?”——善祥女人问道:“你妈呢?”——无数乱箭射到脸上,晴儿没有躲避,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仍挂着淡淡的微笑,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嫁人了!还想知道什么?”——善祥女人怔怔,又慌慌一笑。——晴儿说:“想起来去家里找我。”——过去,晴儿机巧、高傲,并不锋利,柳翠兰离去,晴儿突然锋芒四射。当然,和善祥女人交锋并非意味晴儿大获
全胜,不过暂时占个上风。也就够了,和这些长舌妇人过招还能怎样?再说,她们只是她们,和晴儿隔着距离,晴儿在乎的,或者说更在乎的,是另外一个人。——晴儿出现在场院,他正和数个半大孩子玩砸阎王。谁击中几十米外的目标,谁就是阎王。他自小对这个游戏着迷,黄昏时刻,场院是属于他的。晴儿和他没有关系,但又是有关系的。似乎说不明白,不,那是不能说明白的。没有过深交往,甚至没说过像样的想说的话,但晴儿懂得他的眼神,还有他对砸阎王的**——尽管无法说清那是什么。少男少女们眼睛是会彼此放电的,晴儿释放出一些信号,让他看懂又让他看不懂。十六岁的晴儿就无师自通了。一束花递到墙外就足够,她不会把满园春色敞开于他眼前。——他和他们注视着她—一个绿衣少女,绿衣少女—她望着他们,而不是仅仅望着他一个问,柳毅来过没有?谁见柳毅然了?他说柳毅没来过,又问他们谁见过柳毅。他们都摇头。晴儿哦了一声,转身就走。几分钟后,他追上来,问要不要他帮她找,晴儿笑笑,干啥呀,他一个大活人又丢不了,你玩你的。他显然想问什么,但又拿不准,晴儿适时阻止,那是一种亲近而得意的警告,你可不许欺负老实人啊。他回答得也很聪明,不会,我不会欺负任何人。晴儿又淡淡一笑。找柳毅是借口。她把一个没有任何损伤、自自然然的晴儿呈现在他面前。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晴儿放心了。——几天后,晴儿去百货商场买了一块穿衣镜。她像不喜欢柳翠兰一样不喜欢镜子,可看看空空荡荡的后墙,她不舒服,决心买一块。除了柳翠兰,别的都不能少。售货员牛建国热情得有些过度,快速泡了杯茶端出来,说这叫绿茶,你尝尝。牛建国当售货员没多久,头发梳得油光。晴儿有柳翠兰一样的容颜,到哪儿都被目光追逐着。晴儿没有因牛建国的父亲是支书而亲近他,相反,始终冷着。她一眼就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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