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罔两(二)(1/2)
叶怀南笑眯眯扯了她的耳朵尖,提气高声吼道:“三千!”
褚阅被她这举动吓得浑身一抖,手一歪还是将那盏茶打翻在了书案上。
幸而桌上虽然账簿散乱,但茶水已被喝干,这才没错手打湿什么。看着悄无声息隐在一旁的玄色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轻手轻脚将茶杯收拾下去,褚阅转脸向右手纱帘里倒在小榻上握着书卷皮笑肉不笑望着自己的韩振干笑两声。
“你既然说了这学生的文笔成不了大气候那还你还敢买她,这不是自折招牌么。”
“现在才出到第二卷,卖得还不错,谁知道将来能如何,”叶怀南抬手用扇子柄搔搔头发,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绕过书案走到褚阅背后那面浩瀚书墙上翻找起来,“我记着三个月前发的第一卷,一个月前发了第二卷,等到八月十五应该发第三卷。前两本在姓韩的这应该都有来着——”
她闷声说着,不一会就从那成排的靛色书脊中找到了两本薄薄的书册子,像是献宝似的递到褚阅眼前。
褚阅接过书册,沉着脸略扫了那书面一眼,也懒得看清是什么名字,随手翻开一页慢慢看起来。
白皙莹润的指腹拈着书页一页页翻下去,叶怀南本想在她脸上看出点欣赏与赞许来,可没看了半天她还是抿着唇角,脸色微沉,教人看不出喜怒。
一本接一本,褚阅快快地捡了有趣的几篇细细读罢,却是甩手一扔,翘着腿靠在椅背上,像是并不十分满意。
叶怀南看着她并起两指在桌上点了几点,略一思量,而后缓缓道:
“故事倒是新奇,就是格局气量太小了点,既然写的是江湖故事,那怎么也应当大气磅礴,或家仇世怨一念惊风雨,或意气fēng_liú一动乱尘俗,这般不上不下是其一。既是写的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这两个男人又用这般阳气十足的招式,那就应该带上点英气,好好的故事非要写成一个男子为了另一个男子不惜像个怨妇似的扰乱江湖风雨,这是其二。其三便是一部书里头竟然把女子写得如此不堪,又将男子捧得如此之高,若不是我知道写书的是个小丫头,怕是险些要以为这与那些生写的不堪入目东西并无二致了。”
她轻叹一声,接着道:“倒不是说不能写‘冲冠一怒为蓝颜’,只是江湖复杂得很,哪里会像这书里头写的这般过于轻飘飘的,两个家族门派之间看不过眼,结了冤仇便永世为敌。远的不说只说近的,咱们的老祖宗元平帝的生母林氏背后的余州林家堡,当年林氏在宫中含屈逝后林家便向那些抢着向宫中嫁女儿的各大世家宣战,说但见辅佐田氏者,若犯林家格杀勿论。可到了元平年间,四洋越螭海来犯,元平帝与那北周的皇帝落入螭海生死未卜之际,不还是林家率先遍请各江湖世家调动寒江之防,以多少子弟的命护着沉州入海之处,保着年幼的继平帝么。”
不知为何,褚阅原本最喜欢看这些江湖儿女为了对方可以杀尽天下人的快意恩仇,可自从在地府见了老祖宗元平帝,听她讲了那许多不曾被记录在史书上的江湖往事后,再见这些尚未入过江湖便开始编排江湖故事的孩子们总觉得有点生气,随意写个正派再写个反派,弄两个有仇的家族,再加上点暧昧不清的感情戏码便是江湖了。有的聪明一点,不将主角写成正人君子,转而变成怀揣着仇恨、有野心有报复的“罪人”,到了最后再为这“罪人”编排点令人泪落的过往,便是为他所做尽的蠢事将罪洗得干干净净。
世事本就无常,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又有哪来的正邪之分。
所以这些书愚蠢,又可笑。
褚阅在心中强忍着厌恶对自己说着“不过是小说罢了”,如此安慰了半晌,这才提起几分兴致,接着略加称赞道:“不过有些地方确实新鲜,比方说那男角是含恨而死的邪道,因着怨气重竟又逃脱轮回重头活了一世,另一个男角却是害死他的那正道世家的公子,冲突一起便吊足了看客胃口,倒也还算不错。而这些由洪玄道法改编来的招式也是可圈可点,什么召阴之诀、驱鬼神同往,”
叶怀南见她开口称赞了几句,心口那块大石终于安然放下,正想长舒一口气,却听见褚阅略一沉吟,似有迟疑地补了一句。
“但我总觉得这故事像是在哪听过,尤其是这个叫什么‘无妄’的男角,实在是眼熟得很呐······”
“应是记错了吧。”
叶怀南听了她这话,心里不禁也打起鼓来,因为像印书这事最怕的惹上的就是一个“抄”字,本来修文之人最忌“剽窃”这等腌臜事,看客们一旦知道了从明伦书屋卖出去的小说话本子是窃来的,那书屋的信誉便算尽毁。毕竟写书的还能换个名字再去祸害别家书屋,可书屋换了名字还是会有人牢牢记着这家出过甚么丢脸事,故而她每次买下这些书稿之前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深怕沾上些洗不干净的荤腥。
她一面无奈地挠着头想法子,一面却不禁在心底暗叹早先褚阅掌家时可远没有现在这般小心。那时褚赟和孙氏出访越州,归途中遭匪患而亡后,褚家乱作一团,而褚阅又要掌家又要入仕,自然是忙得焦头烂额,更何况孙氏身故,孙家这些铺子上上下下像没了主心骨,烦心事无穷,褚阅自然只能放任他们用尽不入流的法子将折损出去的银子赚回来。而现在的褚阅却像是看透了什么一般,看来或许“魂游地府”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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