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装睡(1/2)
许六年脸上的创口不大,关键是肿,被打的左边脸要比右边高出半指宽的一层。严冰在医务室找了些药水棉花递给他,让他对着挂在墙上的镜子擦洗伤口,消毒杀菌。
药水棉花擦在伤口上又痛又凉,许六年呲着牙直吸气,主要是痛,也有一丝凉意。擦洗好了两个人坐下来。
许六年问道:“那个学生家长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那么横,上来就打人。”
王建国的身份严冰是知道的。她想这事瞒不了许六年,他回去一打听就知道。
“他是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的副支队长,看样子脾气确实是比较暴躁。”
“公安局的?还是个领导?”许六年苦笑一声:“怪不得好大的威风!看来我这顿打是白挨了。”
舜州一年多少案件在路上搁着,谁会在乎一件两巴掌的小事?对方又是公安机关的一个领导,自己更没有通过正常途径讨回公道的可能了。
换做普通老百姓,倒是可以跑到他单位去闹一闹。但是许六年是政府职员,端着政府给的饭碗,闹事的话,他自己第一个就吃不了兜着走。他敢闹吗?
“唉……”许六年吁了口长气。这碗饭吃得真是窝囊啊。但自己已经47了,再没有别的出路,别的选择。
严冰不清楚许六年的身份,但是她知道,任何人听到对手是公安局的人,都一定会有一种无力感,挫败感。你再牛斗不过公安局啊。那可是暴力机构,保证人民当家作主的。
“严老师,今天我被打的事,请你不要告诉光子,也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既然斗不过人家,就认输吧。许六年决定咽下这口气。他47了,人生已近知天命,受点委屈没什么。但是许光子还年轻,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他有心理负担。
严冰是1班的班主任,最希望早上发生的这件事早点风平浪息,不再横生枝节,所以许六年这样说,她心中是高兴的。她马上保证:“你放心,这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话虽然是这样说了,许六年心中还是难过。他一辈子与人为善,想不到有今天这场羞辱。
这种情绪无法抑制,从他身上散发出去。严冰感受到了。
两人默默无言地坐了一会,又说了一些话,严冰道:“许光子爸爸,你下午有没有其他事?”
“哎呀,我要上班的。”许六年一看手表,都下午1点了。
“那你去上班吧,许光子就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他的。”
下午单位确实还有要紧事,许六年便站起来:“那拜托严老师了。本来我应该留在这里的,但下午单位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让请假。”
“不要紧的。没事。”
目送许六年离开后,严冰把椅子掇到许光子躺椅旁边。她想好好看看这个孩子。
这孩子居然是个孤儿,这太让她意外了。
他性子那么野,动辄跟同学打架,一定是缺少管教的缘故。
以后可得好好管束他,让他将从前的坏习惯、坏脾气都改掉,努力学习,长大成材。也不枉了许六年领养他的善举。
她正在遐想,忽然看到许光子的眼皮跳了一下。
“这孩子醒了?”她想。
睡了那么久,也应该醒过来了。
但是许光子仍仰面躺着,一动不动。
“原来还在睡觉。”严冰失望地想。
这时,她听到钥匙插入锁孔旋转的声音,随即门被推开。
“严老师,你还在这里啊。那孩子还没醒来?”
“还没呢。早上这一场闹,他不醒来我还真不放心。”
“你吃饭了吗?”
“还没。”严冰这时才感到肚子饿了。
“那你去吃饭吧,这孩子我先替你看着。你吃好了再过来。”
“那就麻烦你了。”严冰确实是饿了。
严冰走后不久,有人过来找校医,校医就同他一起出去了。她想这孩子无非是睡觉,陪着不陪着的没多大干系。
“啪嗒。”门一关,许光子就睁开了眼睛。
他早就醒了。醒来就听到许六年在请求严冰不要把自己被打的事情说出去。再听一会,知道了打许六年的人就是王泽群的爸爸。
他马上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醒来。
一直等到校医出去,他才重新睁开了眼。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打了王泽群,结果祸患降临到收养他的许六年身上。
他想起那一天在孤儿院见到许六年。当自己忐忑不安地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个有了白发的中年男人居然站起身来,还冲自己鞠了个躬。
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好人。
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他当初的想法是对的。不光那个中年男人,他的妻子也非常善良。善良的人总会相聚在一起。他庆幸自己能来到这样一个家庭。
唯一的遗憾就是身上那个古怪的病症。
想起自己在事实上成了这对夫妇的负担,并且在他们年老时会越来越成为他们的拖累,许光子就比任何时候都要难过。
他试着每天晚上早早上床睡觉,好让自己白天少睡一点。可是不管用。他的睡眠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掌握在脑中那个不知道隐匿于何处的红点手中。它不下命令,他就无法入睡。
所以夜晚的许多时候,许光子都只是闭眼躺在床上而已。
他的所谓非正常嗜睡症一点也没有改善,依旧和从前一样,每天睡得乱七八糟。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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