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去世,入宫领婚(1/3)
隔日一早,回京都的车驾停在了紫竹林的偏道上。白庆瑜与那几位好友先走一步,白孝贤与沈璧君还在后头。沈璧君迟迟不上车,只管握着阿娘的手不肯松开。
“娘,您跟我走吧,入宫看看皇帝赐婚。”
“傻丫头,娘这身子骨若还经得起那番折腾,早几天便跟你爹爹走了,何必落到现在。”阿娘说完,给希亭使了个眼色。
“小姐,这是夫人给你的。”
是一个墨色包裹。
触手时能感觉出里头有几个方正盒子,几张极软的丝绢。
沈璧君急急拿了过来便要打开。
“哎,等安定了再看。”阿娘说着,磕了几声。
“安定?”
阿娘太累了,希亭帮着说话,“等小姐入京都领婚,安居白家,为后方开了含蓄唯美的头,再打开来看才是火候正好,沁人心脾。”
沈璧君笑着,眸子里旋动闪闪泪珠。“好,我答应你。”
阿娘笑了,松开了沈璧君的手。“上车吧。”又往前头看看,“瞧瞧人家白家老爷,性子急躁,都快到紫竹林外了。”
“阿娘,我走了啊。”
白孝贤看沈璧君伤心,只轻轻抚着她。可没直接催她上车,看着反倒是让她靠在他身上。“走吧,”最终他低低安慰了一句,“竹林里雾浓微凉,阿娘身体受不住的。”
此话一出,沈璧君才依依不舍登了车。车内暖和,清香,别有洞天,让人舒服极了。沈璧君感觉敏锐,这的确就是白孝贤对她好的表示。她无心享受,只掀起帘子,愣愣看着阿娘背影。
白孝贤上车,等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拉住她的手说,“走吧。”
沈璧君不愿放下帘子,也没回头。“阿娘是个有主见的人,今日恐怕是她告别人世的日子。我若再不走,便是耽误她了。”她很冷静,冷静得像个铁石心肠的木头人。车马动起来了。“少时我很怕见她,一见她便觉得日子慢极了,茶水烹得慢,瓜果长得慢。可因了爹爹嘱托,我就必须陪在她身边。若是爹爹回来了见不着我在阿娘跟前,便大发脾气。为了让我安静,爹爹教我识字作画,说只要学会了那些个醒心静神的玩意儿,我便能多陪阿娘一会儿。也是,此后阿娘秉着,我便在一旁读春秋左传,读战国策,读兵法,什么都读。年岁一长,便生出要阿娘死的念头,若她死了,不就不用受这份罪了?你说,我这是不是……”
不孝。是的。她想说的,就是不孝二字。可白孝贤没等她脱口,便将话头接过去了。“阿娘病了这么久,死也是解脱。”
“是吗?”
白孝贤点点头。
沈璧君叹气,她并不满意这个答复。复又撩开帘子看去,现下满眼都是竹子与泥土了。出神看了一会儿,才回头过来。
她紧闭眼睛,泪流满面,白孝贤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希亭,我们也走吧。”竹林里,夫人与希亭并肩站着,许久才挪步。如沈璧君所料,她们没有回到司璇斋,只是兀自朝竹林深处走去。越是深入,越是绿意蔓延,再无其他了。雾气幽幽旋转,变幻着,忽而远处,忽而又冲着阿娘与希亭撞过来。竹子从梢头到脚跟,都裹上了雾气。光看雾气倒不打紧,也不算十分害怕。若是换个看法,看那黑紫如中毒唇色般的竹杆,总觉得血腥异常,头晕目眩了。若再看那刀尖般的叶尖,反倒是毛乎乎的。阿娘一看,便是满身的鸡皮疙瘩出来。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那午后日光照耀下的朗朗青竹。
“到了吗?”阿娘问了一句。
“快了,夫人。”希亭瞧着地下路滑,仔细扶着夫人走着。“前头有个石桥,过了石桥便是了。”
确实。刚过了石桥,一整片冷淡凄清的碧水便迎上眼来。
“好了,你回去吧。”夫人说。
“夫人,我……”
“行了,走吧。我看着你走。”
说着,夫人太累,便坐在潮湿泥地上。“走吧,走吧。以后还有许多事交于你办的。”
希亭一步三回头。
谭碧君看着走远了,脸上笑意便落了。转眼望着那一潭碧绿,周遭山丘窄小可爱,郁郁葱葱站着些小小苦竹。雾白悠悠,顺着小峦打转,一会儿下一会儿上。沉绿幽白双色搭配得当,看着竟是舒心极了。谭碧君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向水潭走去。脚触水时,一股冰凉钻如脚底。她站定,却没有退缩。她只是想多多体会一下此刻清凉。
谭碧君。她心里想着的,是她自己的名字。那个标志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名字。在她心里,这个名字已经离她很远了。简直遥不可及。即使现在伸直了手臂,尽力去够,似是也没力气触碰。紧接着,她又狠狠咳了几声。这几声与这十多年来的咳嗽声一样,撕心裂肺,震彻心肺。她捧着脸,脸红了,额头上也因咳嗽过重,泛起些许无用的汗珠。
等这咳劲儿一过,她右脚试探着,再次深入水中。湖水冰凉,于她燥热身体似乎也非常得宜。她抬起双手,轻轻扑打着水面。她行步有些困难,本来就力气全无,现下又都是水的阻力。尽管如此,却不难受。如今去了,才是最适宜的时候,早一刻太早,晚一刻便是前功尽弃。
水没到胸以上,她感到难以呼吸。似是这夏周乱世倾覆,四面八方的废墟余烬都朝她倒下。头没入水下之前的一刻,她缓缓抬头,眯眼看了那照彻湖面的白色太阳。她不确定那是否是太阳的光亮,似乎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