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雨零铃(2/4)
>“你爹爹的事,确实是我的错。”
白庆瑜刚开口,禾静颐便闭上眼,摆了摆手。
“这两月来我屈居马厩整天忙着与好马为伴,到了半夜里人累垮了,脑袋也转不过来,就靠在那榻上想事,繁复之事想不了,只能琢磨鸡毛蒜皮。睡不着了,我便掰着指头数父亲与我说话的次数,数呀数,17年来,竟十次不达。叔叔早知我与爹爹从小不睦,又何必说这些。”
白庆瑜笑了。
“可我不明白,叔叔,”她也不矜持,一下子就抓着了白庆瑜的手。“你告诉我,天底下父母千千万,怎地爹爹就这么恨我,从小给我吃那些个唤梦魇的胡药,到了年龄便弄进龙潭虎穴中。这也就算了,末了他自己又叛乱。这都什么呀,乱七八糟,心血来潮的。如今好了,十几年培养毁于一旦。”
白庆瑜又笑了。
这毁于一旦这种说法,哪还有说自己的?
刚才给的橘子白庆瑜没吃,禾静颐瞥见,抓起来便吞进嘴里去了。细细嚼了,便说了下面的话:“其实,自我进宫便担着抚养家里的责任。可我不想,真的。叔叔,你说我这是自私吗?”
白庆瑜不知说什么。
“十七年了,禾家上下不知换了好几茬子人伺候,没一个对我好的。选秀留宫那日皇帝赏了我好多东西,都是十足新的。就这时候,家里人把准了时机巴巴赶来瞧我。哪是瞧我呀,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对着那些个赏赐挑来挑去,跟自己家似的。”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最后只好说,“我送叔叔出去吧。”
禾静颐起身,白庆瑜也不好说什么。顺着她手指向,走出去了。马厩一股子马骚味,纵然天气开阔晴朗,清风徐徐吹拂,也与别处不同。白庆瑜走着,身旁的禾静颐也低头无语。
“叔叔,帮我把这个给碧君,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拿出长长一缕白绢,捏成团,攥在白庆瑜手里。
“李公公是可信之人,要是有谁欺负你,你可找他。”
“这就不用了吧,一找他恐怕又卷入宫斗中去。”
白庆瑜转身,扶着她的肩膀,“那你告诉我,为何留在宫中?”
禾静颐笑笑,回转头走了。
碧君,自别离,时日良久。
自流落宫中便时常思卿,思来想去竟归作早祷。清晨起身,和衣到院中盛极了的栀子面前跪下,自言祝福之语,日积月累,也冷了心头诸多忧愁。
近日来,忙碌颇多,却想起离别当时,你跪在一旁照料、闲话,白孝贤与那夜阑梦毅在一旁打斗。虽不是玩笑事,然现下思忖颇觉好笑、烂漫,宛若宫里天天见的白月光,将主心骨种在心田,日子好像有了盼头。
想你与并不熟识的他们,是为了压下梦中琐碎与痛楚。那日矮马载我入宫门,身上累极,心头也疲惫得紧。恍惚中,似听得你在身后呼唤,可我已是痛苦不堪,回应不及。
此信便是让你得知我已安好,无须挂怀。
读到此处,沈璧君看到角边有一个楔形暗号,遂打发波喜弄来清水来,自己搬来七星箱,翻找里头的显影药水,一并倒了进去。
新皇登基,宛姬艳冠,受宠备至,合宫拜服于脚下,恐复吕雉之状。加之前朝老人颇多,皇帝酸楚多疑,处处埋伏杀机,稍不留神便是各刑罚之罪鬼。前朝发奋时日不多,国库空虚,灾患频频,如此下去,抽空国力,势而必行。
刺客行于宫中多日,只搅扰皇帝动大刑,使更多无辜受累。
此留于宫中,忍不能忍,思为夫君与母家雪恨。
望妹妹帮衬以下事项:
找寻、照顾家中乳母李氏。
照顾好自己,记得活下去。
信置于桌上,凋败昙花搁在琉璃尊里,波喜站在一边一圈圈研墨,周遭安静极了。波喜不识字,可眼睛尖溜溜,磨了一下便慢下手来。
“小姐,不回信了?”
沈璧君楞了一下,回过神来。“我正琢磨呢。”
前日,老爷回来,冲洗擦身,饱食晚膳,推脱了好一会儿才把信交给沈璧君。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动作,弄得她以为老爷要交代许多,没成想就一句,“你姐姐很好,不用挂怀。”
还没等她追问,他便转身走了。
此时,她看着丝绢上的字字句句,想起老爷举止沉默,怎么想都觉得姐姐过的不好。
“波喜,你也帮我瞧瞧,给点主意。”
“小姐,波喜是孤儿,小时买于朱家也未曾习字。您若真要讨主意,找白府的公子哥们还合适些。”
沈璧君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是呀。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府里孩子每日上学,以后你跟着他们去学吧。等晚上回来了,我还可以帮你温书。”
“那小姐谁来照顾?”
“我自己呀。”沈璧君起身,丝绢折了,搁在袖口里,“走,我现下就陪你给师傅讨要书本去。”
“唉,小姐,慢点走。”
波喜忙放下墨宝,跟着冲了出去。出了郎铧院游仙幻境似的外屋院子便是玉兰苑。可惜玉兰初春时毛芽娇俏,仲春时骨朵妩媚,其他时候像是舍不得开花似的,一树一树的叶子滴滴答答,发个没完,少了许多烂漫。沈璧君蹦跳着跑了一会儿,到了玉兰苑门前,忽而转身牵住波喜的手,“来,跟我一起跳。”
“小姐,你可别摔了自个儿。”
高高一跳,沈璧君竟踩了裙摆。
“没事,没事。”
“什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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