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老大之四(1/2)
鹿葵在大风吹来之前,先是一脚踢开了身旁的少年无视,随后急急后退,那风来势凶猛,挟裹着碎石残砾,轰隆之间,将阳光也蒙上了一层深灰,黛色新瓦片片碎裂,卷入风中,制造出更加让人胆寒的呼啸声。
待到风势渐歇,被卷入半空的瓦砾掉落下地,原本安静宁和的神社,也已经化为一片废墟。
空气中满是灰尘,耳边则是零零散散的残木断裂声,鹿葵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将烟杆握到眼前看了看,烟斗里空空如也,抽了一半的旱烟丝已在之前的大风中被尽数吹散。
她嘴角抽了抽,另一手摸了摸系在腰间装烟丝的口袋,却只摸了个空,估计也是被那股子妖风给吹跑了。
“……“
她强忍着几乎翻腾的内心,呼出一口浊气,将烟杆插回腰间,在废墟之中朝前走了几步,用手刨开了堆叠在一起的碎瓦,碎瓦之下是是一棵被风吹倒的山茱萸,并未见到她装烟丝的红色袋子。
她有些暴躁地将那棵树踢到了一遍,又朝废墟的另一边走去,忽然听见一个清朗的少年音:“你……”
她一手拉起已经倒塌在废墟中的房梁,转过头去,那之前潇洒英武的少年武士此时一身的狼狈,那高高的马尾塌了下来,看上去倒是没有让她讨厌的那股子少年意气了。她扯了扯嘴角,道:“我什么我?”
“没想到你……”少年武士目光灼灼,看得她脑后青筋突突的跳。
她正不耐烦时,却忽然听见声旁传来几声细微的响动,她低头看去,只见她一手撑起的瓦砾缝隙之中,爬出一个被砸破了头的光头人类,那人一头的血,一身灰蓝色僧袍上全是灰尘,他用双手将自己的上半身从房梁下带出,似乎感受到了鹿葵的目光,抬起了头,满是血污的脸上挽起个大大的笑:“谢谢妖怪姑娘!你是好妖怪!”
鹿葵木:“……”
她觉得她手抖得更厉害了,然后她转过头,再去看那个少年武士,少年武士也是跟那小和尚一般的笑容,一边笑着一边说:“我姓源,叫博雅,没想到……”
鹿葵放开了手。
少年武士源博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小和尚睁大了眼睛看着房梁砸下,惨叫声刚起了个头,便又看见那只纤长白皙的手又将那座倒塌下的房梁轻轻巧巧地托住。
鹿葵一手撑着房梁,一手习惯性地摸出了烟杆,在看见空空如也的烟斗之后又插回腰间,低头看去,见小和尚还是愣愣地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不耐地问道:“手断了?”
小和尚眨了眨眼睛,然后急忙摇头,语无伦次地说:“没、没有!”
“还不赶紧滚出来。”鹿葵抖了抖手里的房梁,“你是觉得妖怪的手就不会累吗。”
“噢!噢!”小和尚猛地点头,用双手撑着身体,从瓦砾堆中爬了出来。
鹿葵见那小和尚已经爬了出来,便弯下腰,看见缝隙中并无自己的红色口袋,便将房梁放下,也不管房梁砸落时的巨响以及溅起的碎瓦,拍了拍手,便准备离开这座已然成为废墟的神社。
没有旱烟丝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刚迈出几步,她就听见那个名叫源博雅的少年武士在她身后喊道:“在下是来自平安京的源博雅,听闻播磨鹿氏现身播磨国,所以特地前来……”
这次他这句话也是还未说完,鹿葵便感觉到了前方空气的流动忽有异常,她侧身避过,一道风刃自她脸颊边疾速划过,将她垂在鬓旁的发梢割下了一缕来。
而这时,一个清冽的声音也将源博雅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特地前来请求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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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葵是极为喜欢风的。
濑户内海常年万里晴空,海风并不猛烈,从海边礁石吹来,带着淡淡的腥味,丝丝缕缕,缠着她刚刚自头顶冒出的小小犄角,又从而后的绒毛顺势而下。
那些幼时的记忆,其实已经被时光磨得很淡很淡,只有偶尔想起那座深山中的破落神社,与那个守着破落神社的孤独的神时,才会稍稍想起。
她喜欢的是播磨海边春季的风,与那个总是坐在长满了杂草的神社阶梯上的神如出一辙,似乎轻轻一吹,便能将所有入骨的痛苦,悉数拂散。
温柔,却又无坚不摧。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妖怪,与她所有的回忆,截然相反。
他看上去年纪不过双十,身材高挑,身着一件白色直衣,首上与袖括处是张牙舞爪的浪涛纹,颜色与鹿葵记忆中的晴海如出一辙,风从他的木屐下往上吹拂,将他的衣衫袖角吹得猎猎作响,那浅蓝色的纹路起起伏伏,像极了曾经与她一起奔跑的浪潮。
这时正是正午,播磨的阳光包裹着颗颗细微的浮尘,在鹿葵眼帘前缓缓的飘动着,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与人类并无二样的妖怪,从他浅金色的短发,清秀俊朗的脸颊,腰间系着的红色长鼻子面具,再到他身后收拢着的,黑色的翅膀。
翅膀上的黑羽轻颤,应当是他身周的风在轻轻拂动着。
同样是风。
不过这位,凛冽,冷傲,若真要相比,那就是摧毁山林的狂风吧。
他的眼睛是比海更加剔透的蓝色,与他周身凛冽如刀的风倒有些矛盾,他看着鹿葵,面上并无其他表情,然而光是那眼神,就已经将他骨子里的所有固执与傲慢全部表现于他人眼前。
鹿葵笑了笑。
看来还是个小家伙。
她摸了摸腰间的烟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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