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百花尽(十六)(1/2)
这女子脸上半点恼怒情绪也不见,不过张口无言,忽而笑道,“公子如此是笑话虹霓生的蠢喽?这世上的男人女人,有几个比得我家公子聪明?在公子面前,便是说虹霓蠢钝如猪,那也是好的。”
嬴楚俊脸微沉,半边面孔遮挡在长发之内,只余了半边,就着烛火晦暗,让人辨不清他正在琢磨什么。忽听得三声鹧鸪号,嬴楚启唇道,“事情办好了?”
不知何时,房间内突现一个诡异身影,这男子身材高大精瘦,周身黑衣,一双眸子灿若星子,却将大半个面孔遮挡在黑色纱布之下,白日黑夜都蒙面行事,“出了变故。”
嬴楚脸色一沉,那红衣虹霓赶忙噤声不语。
“你最近,倒是常出变故。”
“禀公子,确系将夜办事不利。”
嬴楚嘲讽道,“你却说说,是何变故?可是我琼阳七位之首,又瞧上了裕安哪位贵族小姐?”
将夜面红如血,支吾道,“并非如此,裕安下雪了,道路结冰,恐货物不能按时抵京。”
“喔?”嬴楚奇异道,“裕安十数年未经凛冬,怎么突然下雪了?这倒是奇了。”
“裕安城中相士皆言,裕安飘雪,必是有千古奇冤。”
“冤?”嬴楚咬着个‘冤’字,念了两遍,“若是老天爷当真有眼,这四洲土上,岂不早就白雪遍地了?你且将货品稳住,待雪化路开,再上路不迟。”
“还有一事。”
“你且一并讲来。”
“雍帝封赏的那位九品农官,如今擢升五品掌农的顾大人。与郑皇子长孙敏之交好,此时正在裕安城内,此人甚得长孙敏之青眼,还因此入了龙吟阁之中。”
“长孙敏之。”
嬴楚忆起少时与这位皇子曾有的一面之缘,彼时秦雍未战。秦王却已经属意将他送到大雍为质,因为当时秦国经受了整整六年暴风雪,草场颗粒无收,牛羊饿死无数,武士无力打仗,唯有与大雍或新郑交好。才能以每岁的朝贡勉强度日。比之新郑,大雍则离琼阳近得多,如此一来,他便被送往大雍,自此多年。
长孙敏之他仅有一面之缘。那是郑王谴二子来京之时,那位敏之殿下因着嫌弃雍王宫厨子手艺不佳,国宴之上,将酒饭一并打翻,让人瞧着,多少是个纨绔,后听他兄长长孙昱所言,这位皇子乃是庶出。脾气性情都古怪的很,却独得长孙烈青眼,锦衣华服。未尝间断,又闻言是个容貌绝佳的翩翩贵公子,吃喝玩乐,无一不精。
“他前岁里就曾来过雍地,许是……碰上了。”
嬴楚有些感叹这个所谓顾大人命倒是好的很,“他二人成得什么气候?如今多半个新郑都在王后手中。而王后又是这世上最瞧不起长孙敏之的人,至于那个农官。不过尔尔。”
虹霓在旁听着,忽然笑了。“公子所言极是。早闻那顾秀生的不似人间之人,而那二皇子亦是fēng_liú寡性的名声……依虹霓来看,这二皇子与那顾大人,想必是有苟且。”
四国之内,豢养娈童,喜好男风的贵族本就不少,若说是其他人,嬴楚还要预先掂量掂量,若说的是长孙敏之,他却信了三分。
……
风雪之中,马车走的极慢,秀儿沿途又购置了两匹马,三马共行,才堪堪抵得住这漫天的风雪。
一个形容普通,面无血色的少年坐在布置暖和的车内,面色郁郁。他发梢不齐,是自己用剪刀一下子削去的。马车渐行渐远,待出了裕安界,那少年忽然掀起车帘瞧了瞧外头,裕安城门让风雪遮挡的完全不见,唯独王城龙吟阁上明珠闪烁,犹能瞧见一点。
“爹,娘,他日阿玉再回裕安之日,便是为爹娘雪冤之时。”
“这世上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宋翊这么说时,漫不经心,“我生时便不知父母是谁,若不是得我师傅可怜,早就喂了狼。那年大旱,江南江北不知死了多少黎民,你是个贵族姑娘,再不济,也曾享受过富贵荣华,再不济,也曾承欢爹娘膝下……这世上孤苦之人中,你却不是最孤苦的……”
秀儿手执经卷,“小棺这两句说的倒是在理儿。”
这车内舒适宽敞,刘江里外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外头赶车,连马儿身上,也披了棉絮,沿途本来经过的村落野店,此刻多也打烊了。自新郑往青州去,只这一条道,刘江终是在迷眼的风雪之中,瞧见个荒村野店,是支了幡,亮着灯的。
他将马车停下,立时去叩那门扉,敲了几声,方听见依稀脚步声传来。而后,掌柜兼伙计的帮着牵住马,将几人往店里让了让,这棚屋极矮,也不过是不漏风而已,角落里生了火,方显得暖和一些。这样的条件,亦是提供不了住宿,仅有些粗茶淡饭,温热水酒招呼来往客人。秀儿甫入店内,率先瞧着角落里坐了个老者,那老人背脊微弯,缩在角落里头,迷迷糊糊的往嘴里头灌些酒水。
“我等还要赶路,酒水便免了,多上些实惠吃食。”春笙里外吩咐着,那荒村野店的掌柜见了春笙这么水灵灵一个大姑娘,他黑紫面皮几不可闻的红了红,说话都打了哆嗦。
秀儿忽然道,“那老者的酒葫芦,你将他灌满,他今后的酒钱,你且算算,都算我的。”
秀儿从袖管里取出个金锭,交给那掌柜的十七八岁少年,这少年眼前晃了晃,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好好好……”他慌不择出,拿袖子蹭了蹭板凳,“贵客且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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