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要的心(1/2)
芝晚在旁听得心惊胆颤,同在屋里侍候的阿苍也盯着杨芸钗不放,眸中难掩震惊,唯夜十一仍淡然不变,端起茶碗轻呷口,杨芸钗看得一笑,也端起茶碗递至嘴边,茶碗微倾,茶汤映入眼帘,一滴泪悄悄滑入,于绿黄色的茶汤中消失无踪:
“怨恨让我一时失了理智,那一晚我砸了所有我能砸的东西,然后被堂婶落,关在小小的屋子里,连烛火都没一盏,直到天亮,我绻缩在屋角,看到金乌升起,耀眼的光芒透过窗棂照在我脸上,那一刻我想起了我母亲,还有我宁死不屈的父亲……我从未提过半句家破人亡,并非我不知家父被冤的真相,而是我深知自已的无能,便是拼上我这条性命,也未必能憾动那逼死家父家母的贪官一分一毫!”
那时她想,她得进静国公府,不管夜太太待她能否真如嫡亲祖母那般慈祥,只要有一丁点好,那便是她的希望:
“自大姐姐拒了我进静国公府后,见已无利可图的堂叔再不想听我说半个字,堂婶更是将我与甘嬷嬷关在后院,任我们一老一少在小屋子里自生自灭,甘嬷嬷哭着说,是她害了我,可我知道,其实是我连累了甘嬷嬷。”
芝晚从来就知道表小姐年纪小小便已经历磨难,可她从未想过杨家堂叔竟会如此不顾血脉相连,竟对当时不过四五岁的表小姐这般苛刻没人性,阿苍眼中的震惊也慢慢转为怜悯,夜十一仍静听着,未一言。
“堂叔家是小富之家,堂婶贪财,我散尽了家财,只求堂婶能放甘嬷嬷出府,能进京再往静国公府送一封书信。”杨芸钗低眸看着自已的十指,“家父被冤时,我不过刚开始习字,并不认得几个字,更不会写,甘嬷嬷目不识丁,连这封我用全部家财换来的书信,我都难以送出,后来我用了贴身戴着的一块暖玉,甘嬷嬷起初不同意,说是我将家财散尽,家父家母留下来的最后一件遗物不能再丢了。”
她低低笑了起来:“倘我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倘我无法活得像个人,无法为父母申冤报仇,那我便是留着那块暖玉,又能如何?我用它买通了堂叔家一个识字的丫寰,让她帮着我写,甘嬷嬷身无分文,仅带着一点我们偷偷剩下来的干粮上京,拼着老命,总算将书信顺利地送进静国公府,送到姨祖母手上。”
这些夜十一初时并不知,后来晓得是想收杨芸钗入羽翼之下的时候,她让阿茫细查杨芸钗诸事,那些杨芸钗在堂叔家过的艰难日子,为了进静国公府,杨芸钗所付出的代价,她方一一得知。
“终于如愿进了静国公府,京城里一等一的公府豪门,即便我与甘嬷嬷两袖清风,再无分文,可姨祖母待我的好,让我知道,我最后倾尽一切的拼力一博,没有博错。”那时杨芸钗深深地庆幸,“然不知为何,大姐姐初时并不喜欢我,我能感受到,故我不敢急于讨好,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等待时机,寒时居雀儿的不安份,让我知道这个时机到了,后又有手珠之事,夜闯清宁院那一晚,我想着赌一赌,赌对了,我能自此站到大姐姐身边,赌错了,我功亏一篑,只怕再无出头之日,上天终究垂怜,让我赌对了。”
再后来夜十一从冯五手中救下她,许她跟在身边学五禽戏,选她为宫学内学堂伴读,她真正内心开始动摇,而在此时此刻,她已然没理由不下决心:
“我什么也瞒不过大姐姐,我的命诚如我所言,早便是大姐姐的了,可大姐姐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我的心……”
命,只是命,以命抵命,足以还清恩情。
心,却非是要她的命,而代表着她的自由、忠诚、不顾一切、荣辱共存、生死相随。
茶碗里的茶汤早凉了,夜十一却还是端起抿了一口,入口苦涩沁凉,她轻轻放下,茶碗与榻几无声地契合:
“那你给么?”
杨芸钗笑:“大姐姐已知答案。”
夜十一也笑:“我想听你亲口说。”
杨芸钗敛起笑意:“给!”
诚如杨芸钗所言,夜十一从来要的便不是杨芸钗的命,她不缺人为她卖命,能真正真心诚意地与她交心,同她共进退,携手共赴未知的将来,那才是她所要的。
在杨芸钗那副柔弱的身子下,有一颗坚定强大的心,旁人轻易进不得,先时杨芸钗帮她提早现寒时居雀儿不安份与红猩猩海菊珍珠手珠两件事儿,后来她助杨芸钗真正融入静国公府,让府里下人再不敢小瞧杨芸钗而阴奉阳违,再是自冯五手中救下杨芸钗,她自觉两两相抵,便是杨芸钗此番不愿交心,她也不勉强,只当两厢抵消,再不相欠。
带杨芸钗在身边,同学五禽戏,同进内学堂,这是她对杨芸钗抛出的橄榄枝,她知道杨芸钗自家破人亡后日子过的艰难,也知道杨芸钗并不像所表现出来的已然尽忘父母被冤逼死之仇,幸在前浙江巡抚已得到应有的国惩,杨知府杨夫人在泉下有知,总算能闭上双眼,柔韧坚毅能屈能伸的脾性,让杨芸钗注定不甘平凡。
终有一日,杨芸钗的傲气会让所有轻视过她的人后悔,将那些折辱过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夜十一深知,她身边需要的便是杨芸钗这样外柔内刚、有勇有谋、敢于放手一博的人。
仁国公府最近出现了个怪现象,怪得莫世子妃连连找莫世子谈话,莫世子不知底细,还没等莫世子理出个头绪来,四皇子难得与三皇子连袂齐到仁国公府,同样对仁国公府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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